下,两座破庙。
算上刚生产过的钦儿媳妇,能喘气的活人,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半。
便是想找个年岁相仿、能一块撒尿和泥的伴儿,都没处去寻。
这光景,怎么看都不象是能养出一个心智康健孩子的地方。
思绪兜转,先前那点天命因果,渐渐散去。
姜义低头细细端详怀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这小子落地时的气象,煌煌如日升,分明走的是阳刚火属的路数。
可自家屋后,积攒多年下来的,偏是水木灵气。
再说涧里住着的那位“敖三叔”,本事也多在呼风唤雨,恰好对不上口。
便是他肯伸手指点,怕也要事倍功半,白白眈误了这孩子一身的好根骨。
想到此处,姜义抬眼望去,将方才的思量,不紧不慢吐了出来。
“这桩事儿,有些棘手。”
姜亮闻言,那虚影上才添的几分喜气,立时便如风中残烛,暗淡下去。
他虽身为神只,手段终究有限。
此刻一听关乎子孙根骨的大事,也禁不住眉头紧锁,一时间竟寻不出个妥帖法子。
在庙里来回踱了两步,沉吟半晌,这才迟疑着开了口:
“要不还是先问问亲家那边的意思?”
见姜义目光投来,姜亮忙补上一句:
“桂家那边亲眷繁多,门路极广,三教九流,天上地下,说不得真有甚门道。这娃儿的根脚,他们总比咱们知得分明,想来不至于没个章程。”
姜义抱着怀里那团温软,心思又暗暗活络起来。
人情世故,到了神鬼之间,怕也同样绕不过俗字。
既然结了这门亲,那亲家底细,还是晓得些为好。
日后难保不会用得上。
就如先前拿住那恶神,若不是本地日游神恰好出自刘家,还认得他这一身气机,只怕还要多费一番周折。
他抬眼,语气似轻描淡写,却夹着几分探试:
“桂家那边都还有些什么亲眷,你可晓得?”
姜亮闻言,虚影缓缓摇头,面上带出几分为难。
“父亲有所不知。”
他轻叹一声:“那位母神在天上名头虽响,行事却极深沉。三界之内,只知她家香火极旺,儿孙遍地,至于哪一位是她家子嗣,哪一位只是沾亲,外人未必分得清楚。”
见姜义眉头轻蹙,姜亮又赶忙添了一句:
“孩儿道听途说,倒也听过几桩似是而非的传闻,不足为凭。”
他顿了顿,方压低声音续道:
“譬如,西天灵山有一位吉祥天女,司掌福德与财富,尊位极尊,曾有风声,说她与鬼子母神颇有渊源。”
“又譬如,再往西去,有条子母河。那河水极是神异,莫说女子,便是男子饮了,也能怀胎。”
“都说那子母河的河神,便是鬼子母神的五百子嗣之一,也正因此,那河水才得了这般送子怀胎的神通。”
姜义默默点了点头。
姜亮似是又忆起一桩,连忙补上一句:
“对了,还有一事。这位母神,在受佛祖点化之前,本是罗刹恶鬼之身。听说在罗刹国中,地位也不算低,与当年的罗刹公主,私交匪浅。”
说到此处,他那虚影微微一顿,象是自陈一段陈年旧闻,才又续道:
“而那位罗刹公主后来嫁给了顶顶大名的大力牛魔王。如今,便住在西牛贺洲。”
话音一落,姜义抱着婴孩的手指,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鬼子母神,铁扇公主
这两位竟是闺中旧识?
姜义心头电光一闪,一时间不由暗自思忖。
若能借着这层关系岂不是有望入得那火焰山?
以姜潮这孩子落地时的气象根骨,煌煌如日,阳火纯青。
这世间,怕是再难寻得一处,比那八百里火焰山更合他修行的去处了。
姜义心中思潮翻涌,又暗自掐算了个时日。
眼下算来,距那红孩儿出世,少说也还隔着百馀年光景。
换言之,火焰山这百年间,空着也是空着。
只是这念头才起,便又缓缓沉落了下去。
时过境迁,一位已皈佛门,成了菩萨座下护法;
另一位则嫁作妖王之妻。
当年那点闺中情谊,还能剩下几分,这就难说了。
再者,光瞧老桂如今的境遇,为着区区一座水神庙的香火,都要左思右算。
可见他在鬼母那五百子嗣之中,分量未必多重。
若真指望他去南海递话,再由南海通至积雷山这中间弯绕太多,终究不稳。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正思忖间,庙外传来脚步声,姜钦渡完了人,折身归来。
姜义见状,便不再多言,只将怀中婴孩递到姜亮身前。
姜亮伸手试抱,神魂虽已凝实几分,终究未成真形,只落得个空空。
眼看得眼馋,却抱不得实,让他这当阿爷的,只得多看两眼解馋。
旋即,姜义便随姜钦一道,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