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女人穿着一身破旧单薄的棉袄,佝偻着腰低着头,拿着个盆,一步一步的向路边的雪地走。尽管只露出一个侧脸,林知瑜也一眼看出来了,这就是她妈,许美娟。
才短短的几个月,竟然老了不止十岁,之前保养得宜的脸上已添了皱纹,哪怕离这么远仍然能看见发间白发。
林知瑜内心一窒,脚步暂停,竞半天没能说出来话。
许美娟也停住挖雪的手,好像感受到了注视,不由自主的向旁边看去,先是一愣,然后平静的眸子突然闪动着光亮。
迎着林知瑜的方向就跑了过去,可能是鞋子太滑,一时不慎,竞微微倾斜,还好被早就关注到的陆延及时扶住。
站稳后,目光还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闺女,直到摸上了对方温热的手,才反应过来,这竟然不是梦!?许美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急切,压低了声音焦急的说道:“你怎么来这了?快走快走。”一边说一边向四周看去,好像在警惕这黑夜中的怪物吞吃了自己的宝贝闺女。
林知瑜握着许美娟的手,这早已不是从前的贵妇人的手,手下的粗糙程度比陆奶奶还要夸张,低头看去,红肿、伤痕累累。
不用多说,她已经能够看见父母这段时间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
林知瑜的心紧紧的,呼吸不过来,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哭音:“妈,我挺好的,你别担心,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
许美娟尽力压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她流出,仔细的看着闺女嫩白红润的小脸:“你担心我们干什么?爸妈好着呢,听话啊,快回去。”
林知瑜摇摇头,轻晃着母亲的手臂,握到手里才发现,这么冷的天,她妈这个棉袄几近于单衣,摸着都没有多少棉花。
“我来都来了,咱们进屋吧,外边站着冷。”
许美娟连连点头:“对对对,快进去。”她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大晚上的,怎么也不能让闺女就这么走了。
几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回了屋子,尽量不打扰到周围人。
林知瑜打开帘子一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薄板子,下面搭了几块砖,做的简易床。
中间有个火炉子,里面稀稀拉拉的烧着火,上面有个铝制水壶,炉子旁边放着一口小锅。
角落一块破布上面放着几个编织袋子。
这就是屋子里的所有的东西。
林知瑜刚一进屋,半躺在床上的林华亭就抬头看了过来,本来有些忌惮的表情,在看见进来人的瞬间软化,饱经风霜的脸上甚至有几分抽动:“你咋来了啊?”
林知瑜快步跑上前去,看见了父亲被子下面还漫着血迹的腿,手和声音一起抖:“这是咋啦?伤到了吗?”
林华亭急忙要拽被子紧紧盖住,却被林知瑜抬手压住被子。
父母两个的视线隔空对上,谁也不让,最后还是许美娟低声说道:“你爸上山砍柴,不知道摔下来了。”
许美娟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闺女后,眼泪根本止不住。
她和林华亭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活了半辈子的人,这村里的活计没有一样会的,刚来的时候拿着柴火险些把窝棚烧着了。
受尽了隔壁几户人家的白眼。
天冷的受不了,林华亭拿起借来的刀上山砍柴,柴火没砍到,人先受伤了。
两个人只能咬牙坚持着,每天苦笑着,互相安慰,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
有时候睡着了,就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华亭把目光从闺女身上挪开,才看见窝棚门口站着的高高大大的男人,身量极高,自家这个窝棚,他甚至需要微微低头。
只静静的站在那,不乱看、不乱走,像是个摆件一样。
隔着厚实的棉袄都能看出来的好身材,有力气。
又把视线转回到闺女身上,以眼神问询对方身份,林知瑜也感知到了,不知为何,她的脸先一步发红,小声回道:“那是陆延,他···他陪我来的。”
许美娟也是过来人,闺女脸上的红晕和言辞里的闪烁,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刚才太过于激动,一直没把注意力放在旁的身上,这才转头看去,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是有道理的。
借着屋内昏暗的煤油灯看过去,肩宽腿长,主要是那张脸,占了很大的便宜。
长了一张好皮子,什么人都能让人多几分宽容。
而这张好皮子放在男人身上,就更宽容了几分。
陆延感觉到两人的视线,整个人还站着,但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了,呼吸不畅,甚至很想摸一下脸上,不知道脏不脏。
自己的衣服够不够体面,早知道今天来这,是不是应该买一双皮鞋的。
心里跑马灯一样的,不住思考,脸色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对上任何一个人的视线。
如果说他看在许美娟眼里是满意的话,那么在林华亭看来就不太满意了,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岳父看着女婿能有多满意的。
林华亭一直对自家闺女的规划都是能富贵顺遂的过完一生,他仍然不希望自家闺女找个农村汉子,在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