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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拉着三伢子,一溜烟跑了。
鲁三儿僵在原地。
那张老脸此刻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连脖子根都泛着赤色。
他只觉得一股滚烫热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先前偷儿摸着做实验被打脸,还被这憨徒弟当着正主的面儿给捅了出来!
这、这简直是..简直是把他这张老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李长生算是明白了。
那油布临时止水的效果,显然给这位坚守传统的老匠人造成了极大冲击。
他心中并无半分嘲笑之意,反而对这位执着于手艺、又勇于尝试的老匠人多了几分敬意。
只是这场景,
确实是让老鲁头臊得慌。
李长生轻咳一声,笑道:“咳..鲁师傅,那法子也就临时应急,图个快,糊弄一下还行。”“真要论长久耐用、保船平安,还得是您这手捻缝的绝活,千锤百炼出来的功夫,那才是根本...”搞明白这些,李长生又客套一番。
用那修炼大半辈子、堪称精湛的语言艺术,替老鲁头解围后,便驾船离开了船坞。
“呼”
码头船坞,望着李长生远去,鲁三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竞隐隐渗出一层薄汗。
太他娘的尴尬了!
若非李老头儿人老成精,最懂察言观色、留人脸面,否则他真该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鲁三微微皱眉,喃喃自语道:“这李老头儿,平日里不声不响、深居简出的,怎地还对造船这行当有研究?那油布 ..是有说法儿的。”
要说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的巧合事儿?反正他可不信。
就在心神不守之际,
船坞外头响起急促脚步声,几道人影步履匆匆,大步流星地走进船坞,径直朝他而来。
管事姓赵,是船坞大把头。
身后跟着两个账房模样的人,以及船主派来的几名监工。
“鲁师傅!”
赵管事人未到,声先至:“鲁师傅,那艘海鹞号的事儿,您琢磨得咋样了,船主那边催得紧,眼瞅着就要起风了,耽误不得啊!”
鲁三儿正蹲在坞池边,对着那块浸过桐油的废船板出神,听到喊声,身子一僵。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赵把头....是海鹞号水线底下,靠近主龙骨和第三根肋板榫卯那块儿的阴渗?“可不就是它嘛!”
赵管事一拍大腿,眉头拧成了疙瘩。
“您老去瞧过三回了,敲也敲了,听也听了,说是木头乏了,有空腔,这都拖了小半个月了,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到底是捻,还是.搓.….开刀子?”
捻缝不必多说,是常规修补,开刀子,则意味着可能要拆开船体关键结构,费时费力费钱不说,一个不慎,整条船都可能废了。
旁边船主的监工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鲁师傅,您是这码头公认的船医圣手,您给个痛快话,只要能保它再跑两年南洋航线,钱不是问题!”
“可要是实在不行. .我家船主也得早做打算,是拆是卖,不能干耗着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鲁三儿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鲁三儿喉咙发干,下意识又想摸烟斗,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海鹞号的问题,他比谁都清楚。
那空闷的敲击声,不是板材接缝的毛病,是龙骨与肋板榫接深处,那承力的硬木芯子,被无孔不入、积年累月的海水湿气蛀空了。
就像一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
外表看着还行,内里却朽了。
麻丝桐油灰?
那玩意儿糊在表面接缝上管用,可对这种深藏内里的痨病,连药都送不进去!
换板也不行。
那地方是船体的脊梁骨,命门所在,拆起来惊天动地,稍有不慎,龙骨受力不均,整条船都可能散了架这几天,他翻来覆去地琢磨,把祖传的手艺、一辈子修船的经验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甚至鬼使神差地,又偷偷试了试把浸透桐油的厚麻布,使劲往一块模拟朽木的缝隙里塞,妄图像堵住李长生那块废板一样,堵住海鹞号的漏洞。
可结果自然是徒劳,那点油布,面对深层的朽坏,杯水车薪。
“咳.”
鲁三儿清了清嗓子:“赵把头,王监工,这个... ...这个阴渗它,它不在皮上,在骨子里,麻丝油灰,够不着根儿啊。”
“硬要开刀子动那块林板 ....风险太大,老汉我,没十成把握。一个弄不好,海鹞号,怕要折在船台上此话一出,赵管事和王监工瞬间色变。
没有十成把握?
从“船医圣手”鲁三儿嘴里说出这话,几乎就等于判了海鹞号死缓。
船主的巨额投资、几十号船工的生计、即将到来的、关乎一年收成的季风航期. . . ...都要打水漂。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旁边正在清理工具的二牛,看着师父为难的样子,又想起早些时候偷偷试油布的场景,忍不住小声嘟囔:
“唉,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