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毕竟“队列整齐”是先帝传下来的“规矩”,谁也不敢改。
徐延德的坐姿端正了些,眼神里多了丝认真:“那依王参军之见,该怎么改?总不能把练了十几年的队列全废了吧?”
“不是废,是“因材施教,因敌而变’。”
王守仁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沙盘上虚虚画了个圈:“个子高、力气大的,适合用长枪、长载,可发挥其身高优势,在战场上列阵冲锋,不用逼着练短刀一一短刀讲究灵活,他们练不好,反而浪费时间。”“身材瘦小、身手灵活的,适合用短刀、匕首,便于在近身搏斗中绕后偷袭,或是攀爬城墙,不用硬练长枪一一长枪重,他们举不动,练久了还伤筋骨。”
“就像做衣服,总得量体裁衣吧?”
他又指向沙盘上的“蒙古草原”区域:“对付蒙古骑兵,得练“破骑阵’的法子一一用拒马桩挡马腿,弓箭手在拒马后射马眼,而不是让士兵站成排喊口号;对付南方的倭寇,得练“近身搏杀’,教他们怎么躲倭刀的劈砍,怎么用朴刀劈关节,还要练斥候侦查,因为倭寇善于隐蔽和突袭。”
张仑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认同与赞赏,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有点道理!去年我去宣府劳军,见那边的兵就是这么练的,长枪兵和短刀兵分开练,遇上蒙古游骑,短刀兵绕后偷袭,长枪兵正面挡,比咱们京营灵活多了!”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更难的问题:“那再问王参军,要是现在蒙古人来犯,就从居庸关打进来,来了五千骑兵,都是精锐,咱们五军营只有三千能战之兵,该怎么应对?”
这是个实战问题,没有固定答案,全看临场应变。
王守仁心中思索片刻,往前凑了凑,手指也点在沙盘上,在离居庸关不远的“八达岭”位置画了个圈:“得看他们的目的一一是来抢粮,还是来攻城。五千骑兵,人数不多不少,若是来攻城,居庸关城墙坚固,他们攻不下来;若是来抢粮,就好办了。”
“咱们不能硬拼,蒙古人骑兵快,咱们的步兵追不上,硬拼只会伤亡惨重。”
他指尖往沙盘后方的“怀来卫”移:“第一步,派快马去调怀来卫的援军,怀来卫有两千骑兵,两天就能到;第二步,坚守居庸关,不主动出战,让士兵在城墙上射箭,消耗他们的锐气;第三步,派三百轻骑,夜里去他们的粮道骚扰一一蒙古人从草原过来,粮道至少有五十里,肯定没多少人看守。”“不用真打,就放火烧他们的粮草车,射他们的运粮兵,让他们人心惶惶。”
他又在沙盘上画了条弧线:“等他们粮尽了,士兵饿得起不来,怀来卫的援军也到了,咱们再从居庸关出兵,从两侧包抄,前后夹击,必能大获全胜一一去年大同卫就是这么打退小王子的,五千蒙古兵,最后只跑了不到一千!”
徐延德的眼睛亮了,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兴奋与敬佩,往前探着身子:“断粮道+援军合围?这招狠!可要是粮道离得远,三百轻骑不够怎么办?蒙古人要是派了后卫呢?”
“那就用“声东击西’的计谋。”
王守仁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智慧与谋略:“可以假装派主力去正面进攻他们的大营,让他们的大将以为咱们要决战,把后卫的兵都调到正面防御。再派一小队人,二十个就够,扮成蒙古牧民,穿着他们的衣服,说他们的话,混进他们的粮草营一一蒙古人认衣服不认人,只要不说汉话,就能混进去。”“半夜里,一把火少了粮草,他们没了吃的,不战自乱,到时候咱们再出兵,事半功倍。”“好!”
张仑忍不住拍了拍手,巴掌拍得“啪”响,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这个主意好!就凭这手“扮牧民烧粮’的计谋,王参军就比那些只会念兵书的老顽固强一百倍!末将怎么觉得,你像是上过战场的?这招太毒了,蒙古人肯定防不住!”
王守仁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谦逊的神情,往后坐了坐:“在下只是纸上谈兵,真要是上了战场,排兵布阵、冲锋陷阵,还得靠二位国公世子和将士们一一在下只是出出主意。”
徐延德看着他,眼神里的轻视早没了,满是欣赏,端起桌上的茶杯,对着王守仁敬了敬:“王参军太谦虚了。就凭你这几句话,末将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文官,是真懂军务,比那些在兵部混日子的主事强多了!以前是末将唐突了,还请王参军勿怪。”
张仑也跟着点头,语气诚恳:“是啊!陛下真是好眼力!把王参军派来,是我京营的福气!以后咱们就听王参军的!你说怎么练,咱们就怎么练!谁敢不听,你告诉我,我抽他鞭子一一我英国公府的面子,在京营还是管用的!”
王守仁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二位国公世子过奖了。在下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不懂,营里的规矩、将士的脾性,都得慢慢学。还请二位国公世子多多指教,别让在下闹了笑话。”“指教不敢当。”
张仑摆了摆手,大步往外走:“走!末将带您去看看五军营的兵!那些兵油子,也该让他们见见新参军的本事,省得他们以为你是个“软柿子’!”
徐延德也站起身,走到王守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