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遭熟悉的布置,让江绫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可是在福康宫,若是没有太后示意,谁会这么大胆,敢这般如此,经此一夜,只怕她与季洵什么都没做,都无人会信了。
江绫一时懒得再去争辩,起身就要离开,只是临下榻时,不偏不巧的便从季洵的腿骨上踩了过,“本郡主懒得理你!”
说罢,也不顾那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和衣衫,头也不回的便冲出了房门。
江绫的力道不小,还正巧踩到了季洵未愈的旧伤处,季洵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被江绫踢过的位置,“你这疯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连喜捧着朝服侯在门外,见江绫气鼓鼓的推门出去,正要屈膝问礼,可哪成想他的腰还未彻底弯下,江绫便已像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连喜愣了一瞬,再一联想到屋内的情形,一时不由对即将而来的暴风雨感到有些后怕,他深吸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的进了门,“殿下……”
季洵一身中衣坐在榻上,声音中带着几分威压,“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昨日殿下去寻太后娘娘,出来后,身子不适,奴才便扶着殿下去偏殿歇了歇……”
连喜还在想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将此事揭过,却忽觉左耳一阵吃痛,当下不由连连讨饶,“殿下,疼疼……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见连喜很是诚恳,季洵这才松开了手,等着他的后话。
连喜一张脸简直皱成了苦瓜,“可奴才有什么法子,殿下,要奴才说,云阳郡主率真可爱,殿下娶了郡主未必是坏事。”
季洵一个眼神扫过去,连喜登时便噤了声,规规矩矩的在旁侍奉着主子盥洗。
换上了朝服后,见一切都收拾妥帖,连喜随在季洵身后一同出了门,可临到门口时,却见他们殿下朝反方向走了去,禁不住在旁提醒道:“殿下,早朝……”
季洵步子未停,“不去了!先去拜见皇祖母。”
昨日从清宁宫出来后,他便来了福康宫,正欲同皇祖母说拒婚的事,可谁料中途饮了杯热茶后,他便开始有些人事不知。
能让他留宿福康宫,还设计他和江绫同塌而眠的,除了太后还能有谁?
他昨晚宿在偏殿,此时不过三两步路便到了太后那里,入殿后,他依着规矩问礼,“见过皇祖母。”
萧太后眼底带着慈爱笑意,“洵儿昨晚睡得可好?”
茶香袅袅,见宫侍奉来热茶,季洵并未去接。若是想巩固萧家在朝中的地位,大可将萧家女嫁入东宫,江绫并非最佳人选;若是盼得江绫出嫁后能平安顺遂,嫁入皇室却又实在不妥。
见太后神色如此自然,默了一瞬后,季洵到底是将心头的疑问问出了口,“皇祖母为何一定要云阳郡主做太子妃?”
萧太后敛起了几分笑意,声音中透出几分沧桑,“这是皇家欠江家的。”
季洵闻言一怔,倒是有些意外皇祖母会这般说。
“镇北大将军先救先皇性命,后为国牺牲,只留一女存活于世,没有镇北将军,便不会有如今大梁的太平盛世,阿绫也不会这般孤苦无依。”
可季洵实在不明白,即便江绫嫁给了他,难不成就不会孤苦无依了吗?
萧太后似是看出了他的心头所想,把玩佛珠的手不由一顿,话声也严肃了几分,“阿绫嫁入东宫后,东宫三年内不得纳妾,待三年后,就算你纳几十房妾室,皇祖母都不管你。”
季洵张口欲言,可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见萧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乏了,退下吧!”
这不过一大早,才醒便乏了?季洵心知戳破也是无用,更何况昨日发生了那么一档子事,整个福康宫可谓都瞧了个彻底,纵使他再对江绫不喜,总归也总得为人家姑娘的名声着想。
眼见事情再无转圜的可能,季洵默了一瞬后,也只得了离了开。
殿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萧太后坐在贵妃榻上,望着季洵离开的方向,目光透着几分渺远和疲累。
常芳替主子捏着肩背,在旁柔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娘一番良苦用心,两个孩子日后定会感念娘娘的好。”
萧太后一声喟叹,“从头开始也好,总归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