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响晴,碧空无云,一辆马车缓缓前行,穿过几个坊市后,最终在城郊的北营处停了下。
马车上,下来了两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两人年岁看上去约莫十六七,穿着一身素白长袍,虽是男子的扮相,但却生得了一副女儿家的娇柔样貌。
正是当今的云阳郡主江绫和她的贴身侍婢素云。
北营军不同于长安城的禁卫军,这里的将士都是上过沙场玩过命的,是以平时的规矩也会较为严格,就算是王爷来了也得要经过层层通传才可进入,更别说是隐藏身份的江绫了。
两人等在营外,江绫抱着一盒子的糕点,频频向营内望去,不多时,终于等来了一身戎装的陆枫。
他的身形修长,乌发高束,此时穿着一身银制盔甲,愈发显得身姿挺拔如苍松。剑眉下,是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隐隐带着几分冷傲孤清,显得有些难以亲近。
江绫的面上登时便绽出了一丝笑意,上前相迎,“师父,这是一品阁的糕点,徒儿拿来孝敬师父。”
陆枫恭身行了一礼,“郡主客气了,不知郡主前来所为何事?”
瞧着陆枫那略有几分疏离的态度,江绫心头忽有几分泄气,略显圆润的小脸上显得有几分落寞,“师父可是还在怪我,那日师父生辰没有出来陪师父,那日我……”
陆枫垂眸,掩住了眼底心绪,“郡主言重了,大将军还在练兵,郡主若是无事,卑职要回去了。”
原本有些扭捏的江绫,见陆枫就要离开,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师父,我……”
她也顾不得其他,忙从衣袖间拿出那个早已缝制好的荷包,脸颊微微漾着几分笑,“上次见师父的荷包破了,我便为师父亲手缝制了一个,权当是给师父的生辰礼,师父一定要收下!”
江绫自幼便是娇生惯养,哪曾做过针线活,眼前墨绿色荷包上的绣着的祥云歪歪扭扭,可谓是丑的别具一格。
但这已经是江绫刺破过无数次手指,绣了无数个荷包中最好的一个了。
她将那荷包送至陆枫身前,可谁料,他却连眼神都未曾落在那绣面上一分,他虽站在她的眼前,可那眉眼间的疏远却让她觉得他离她分外的远。
“卑职性命微贱,不过只是一个生辰哪里需要庆贺,郡主有心卑职便已万分感谢,卑职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陆枫说罢就要起身离开,然他才转过身,便听江绫倔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后娘娘为我许了婚事……”
陆枫脚下步子一顿,他背对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攥紧成拳,许久后,声音依旧一如方才的恭敬客套,“恭喜郡主。”话音落罢,陆枫也不再说些什么,转身便径自离了开。
江绫怔在原地,手中捏着那个墨绿荷包,心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素云见她们郡主傻站在那里,忙上前安慰道:“郡主……”
和风轻拂,将江绫额前的碎发吹了起,发丝顽皮地落在鼻尖,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她却恍若未觉。她只是久久地、失神地望着陆枫身影消失的方向。
许久,那点微弱的希冀终于如烛火般在她眼底彻底熄灭。她缓缓垂下眼睫,静默了许久后,才敛起了目光,丢下了手中的荷包,转身上了马车。
……
暮色四合,清宁宫中,一众宫侍鱼贯而入,不多时,桌上便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叉烧鹿脯、白芨猪肺汤、桂花鱼条,道道精致可口,瞧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宫侍传过膳后,俱退到了一侧,一室寂静,冯皇后拈着琉璃玉杯,面上带着一抹笑,显得雍容又淡雅,“今日你们算是有口福了,这是母后亲手酿的杏花酒,你们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一旁的季琰执手轻抿了一口,旋即清朗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味道清雅,入口清冽,母后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
杏花淡淡的香气扑鼻,季洵接过宫侍手中的酒,一杯下了肚,酒味醇香,回味无穷,倒的确可以算得上是良品。
只是依着规矩,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入宫陪母后用膳,可今日不过是二十三,母后若是无事,又哪里会召他入宫。
季洵放下酒杯,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母后找儿臣前来所谓何事?”
冯皇后自顾斟了两杯酒,不答反问道:“无事母后便不可寻你来作陪吗?”
季琰在旁附和道:“就是皇兄,不过就是用个膳而已,皇兄何必这般严肃,皇兄可有阵子没来清宁宫陪母后用膳了,如今婚事在即,只怕日后有了嫂嫂,皇兄便更不会来母后这里了。”
季洵一个眼风扫了过去,接收到那满含警告的眼神后,季琰登时便垂下了头,收敛了几分。
冯皇后睨了一眼季洵,对着小儿子冷声道:“你这哥哥当真是不娶则已,如今你皇祖母亲自下了懿旨赐婚,给你哥哥选了正妃,你哥哥竟还想一次娶两个。”
哪有正妃和妾室一同进门的,云阳郡主可是皇祖母的掌珠,哥哥如此说,未免也太欺负人家姑娘了!
季琰抬起头,有母后撑腰,憋在心头的话简直是脱口而出,话声中也禁不住带出了几分惋惜之意,“云阳郡主率真可爱,其父镇北大将军,不仅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