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掌心碰到了一片惊人的滚烫。“发烧了“她下意识地继续喊他,可他已经失去意识,无法回应。吃晚饭时他明明还很精神,还能和她拌嘴,怎么才几个小时就这样了。她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后,强行镇定下来,拿起手机拨通了911。在等待救护车时,她把毛巾敷在沈晏风额头上,一遍遍地给他物理降温。沈晏风居然烧到了39.3度。
在急诊室注射过退烧针后,他被转入普通病房输液。关弥守在一旁,紧盯着他昏睡的侧脸,不敢合眼。
想起刚才在推进急诊室前,他短暂地恢复过意识,滚烫的手紧紧攥着她,用中文含糊地低求:“弥弥……别生气了…别搬走……别让我孤零零地睡沙发.…在那种情况下,她哪还可能不答应他。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沈晏风为了能发烧,在浴室里浇了自己多少桶冷水。他想过,如果这招不行,就用更极端的方式。总之,他不能让关弥搬出去住。
幸好啊,他的弥弥心很软。
接下来的日子,沈晏风的车会准时出现在校园的教学楼前。波士顿的晴日、暴雨、初雪、落叶,见证着这辆雷打不动的吉普和一个接一个的四季轮回。
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关弥本硕连读的毕业典礼这天。她穿着硕士服,怀抱两卷分别代表学士与硕士学位的证书。人群中,沈晏风的镜头始终追随着这个发光的身影。他看着她从使馆教育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份盖着外交部钢印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也看见她回头寻他时眼里亮晶晶的光芒。她笑着朝他招手:“哥哥,过来合照。”
他快步走过去,揽着她的肩,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老婆,毕业快乐。”是的,他们已经是法律认证的夫妻,结婚证还是关弥本科毕业的那个夏天就领的。双方家人对他们的事早就心知肚明,并没有出现任何不满的声音。关弥接下来得回北京进行封闭式任职培训,才能正式驻派。“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回家的路上,关弥说道。她和沈晏风在讨论关于他博士毕业后的去向。他的想法是回北京,进中科院,把这些年的所学奉献给国家基础科研。沈晏风握着她手,久久没出声。
不管怎么选择,他和关弥以后都要面临异地,这个念头就像是深幽的海水扑了过来,拍打得他好无力。
当晚的毕业派对在波士顿一家顶楼酒吧举行。关弥被朋友们簇拥在舞池中央,薄荷绿的长裙跟着她一起优雅地晃动。她仰头笑着,耳畔的钻石耳饰在灯光下碎成星子,整个人像盛夏最明媚的烟火。
沈晏风换了个位置,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喝酒,完全隐没在了阴影里。桌上的酒已去了大半,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视线穿过摇曳人影,找到那个能让他心安的存在。
他看见她和一个金发女生笑得花枝乱颤,看见她接过同学递来的龙舌兰一饮而尽,看见她踩着细高跟轻快地踩着舞步。每一次她笑起来眼睛弯成的弧度,每一个她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被他贪婪地收进眼底。
真是奇怪。
旁人都是日久生厌,渴求喘息的空间。唯独他,时间越久,越是贪恋。想到即将到来的跨国异地,更觉得有冷水漫过肺腑。他仰头饮尽杯中的酒。
当他再次抬眸时,看见舞池中的关弥正频频回望,似乎是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几乎是在她视线扫过来的瞬间,他便明白了。在找他呢。
空落落的心在这一瞬间被填满。
沈晏风立即起身,朝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关弥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像只归巢的鸟儿,提着裙摆穿过人群,笑着扑进他怀里。沈晏风低头,在人声鼎沸中用力拥抱着她。他何其有幸,永远拥有这双在人群中只为他亮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