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换装。弄得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老实配合,不然戒律堂的“热心”弟子那是真的会打人的。
云若雪换上一身孟檀最满意的道袍,也就是最贵的那一身,美其名曰这样才镇得住场子,好让众人瞻仰瞻仰太虚宗首席的风骨。
她一笑置之,从善如流。
数声钟磬,白鹤惊飞。
玉清殿外众人屏息观礼。
云若雪一袭白袍,袖口和交叠的衣领处缀着夺人眼目的红,似化不开的一滩血,红梅点点,秾丽绚烂。而她置身数不清的视线中央,不避不闪,脊背挺拔如锋芒难掩的利刃,寒光四射,乍破云霄。
大殿之外。
亘白也是一袭华服,手里三炷香,敬这一方天地神明,祖宗仙家。弯了三次腰,众目睽睽下山巅风起,香燃得更快,落下簌簌的灰,一起飘进广场上的青铜巨鼎中。
他转身朝云若雪走来,一步一步,随着司仪官口中的指令动作,跟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全然配合。
走得近了,不期然间两人眼神撞上,他颇不自在垂下眸光,心底不由生出一种在熟人面前装腔作势又恰好被撞破的尴尬。
这所谓的师徒情分,他跟云若雪信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递上拜师帖,他又叩首行礼。
大殿中金碧辉煌,两旁观礼的人议论纷纷,道贺声音不断,有的调笑打趣,催促着,云若雪顺势将人从地上扶起,送上一份拜师礼。
“今日后,你我师徒一体,我当倾囊相授,你也不要辜负为师的期望。”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亘白深深呼出一口气,恭敬又跪下,深深一叩首,长发被风吹起,斜斜垂落到白玉砖上,迤逦了一地的华光,这才挺直腰,举手接下云若雪递来的锦盒。
这世上简直没有什么比众目睽睽之下给“仇人”磕头更屈辱的事了!
那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长长一条。
云若雪垂眸,伸出手,指尖荧光流转,将人从地上扶起。
“你打开看看。”
亘白依言照做,盒子打开,一股华光迸射而出,晃花了眼,接着便是凌凌厉厉一道风刃,直击面门,云若雪抬手为他一挡,暴烈的风刃如春风化雨,只撩起少年脸颊两侧的碎发。
盒子里面躺着一对双刀。
光华灼灼。
少年神色呆愣一瞬,紧接着眸底飞过一抹惊艳之色。
同样惊艳的还有从旁观礼的其他人。
“是昭玄和昭黄!”
乌鸿一声惊呼,双刀齐齐从锦盒中跃起,刀鞘落下,便是两道寒芒,雪白的刀刃反射天窗落下的光,晃花了众人的眼。
刹那间,大殿中狂风呼啸,衣袍翻飞,好些个来凑热闹的小弟子差点被风刮得站立不稳。刀光掠过重重人影,在这大殿中横冲直撞,小弟子们闪躲不及,你踩到我的鞋子,我踩到你的衣摆。
亘白压住乱飞的宽袖,试图抬手抓住那双刀,却被两件灵宝灵巧侧身躲开,刀光滑过指尖,好似淌过指缝的流水,故意戏耍他一般。
“回来。”
云若雪一声令下,两柄雪白的刃顿时藏入刀鞘,稳稳落在她掌中。
“好厉害的刀……”人群中弟子小声议论,交头接耳。
这般能够呼唤出人间风雨的宝物,居然被送给了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弟子,也不知将来此人是何等造化,简直教人眼红嫉妒。
“拿着。”云若雪将双刀放入他掌中。
亘白垂下眸,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指尖摩挲刀柄上复杂华丽的纹路,均匀的刻痕,打磨得光滑细腻,勾勒成凶兽图案,青面獠牙却凛然似昭昭日月。
倏然,他退后一步,踩着殿宇中白玉铺就的地砖,靴底碾过地面,一阵细微的轻轻响,抽刀而出,刀刃摩擦声清脆悦耳,带起灵气翻涌,漾开层层微澜。
两柄秋水般的细长利刃脱鞘而出,刀身窄如柳叶,刃口泛着冷光,似淬了皎皎月华,刀柄在掌心转了个利落的圆。
昭玄贴着小臂滑至肘弯,刀刃朝上划出半道冷弧,威压迫人,昭黄则斜斜下沉,刀背轻磕地面,刹那,平地起波澜,却在众人一阵惊呼声中敛尽锋芒,任由破碎的寒光重新聚合。
旋身之间,手腕翻折,双刀在空中挽起一对漂亮利落的弧度,行云流水,衣袂张扬,红绸穗子轻轻摇晃,铿然一声,刀已藏入鞘中。
“好趁手的一对刀。”他脸上绽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声线雀跃,“多谢师父。”
云若雪一瞬失神……
少年方才那几个简单的动作,那样的身法,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回过神,她轻轻摇头,示意不必多谢。
她曾在外漂泊多年,见过数不胜数的人,数不清的招式,偶尔见到些眼熟的也是正常。
而在这偌大的殿宇中,同样失神的还有另一人。
江丛莹不自觉攥紧了袖中的手,心下沉沉,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绷紧了薄薄一张嘴唇,差点掩饰不住眸底的阴鸷。
隔着数不清衣袂翩跹,人头攒动,只一眼,只有一眼,她轻易就被那模模糊糊神似的身姿,如浮光掠影,幻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