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李垣的头颅。“你们不要杀他！我学！我学！"母亲跑了回来，她拦在李垣身前。李垣缩在母亲后面，“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娘会学的！”“向使从初，何须至此？与其思考怎么想方设法毁掉这个契书，不如老老实实用全部精力把这本书背下来。“魏兰蕴在桌面上丢下了一本书，魏兰蕴指着红玉说道，“两天之内，把这本书背下来，有不会读的字，就问她。”魏兰蕴竞这样轻飘飘走了。
李垣不敢置信地看着魏兰蕴的背影，他以为魏兰蕴会教导自己母亲什么，他以为魏兰蕴会在这个地方席地延讲，结果魏兰蕴竟然就这样轻飘飘走了！她教书育人的方式，竞是指用儿子的性命去威胁母亲，用儿子的性命去胁迫一个乡野村妇一般的母亲，在诸多天内，背下来一套四书五经。李垣简直大跌眼镜。
他低垂着头，面色是无比地灰败。
契书是判不得伪的，他们签字画押了，那是一份真实的有效的契书，魏兰蕴是有理的，而抛却法理之外，魏兰蕴以及她身后的魏家，于李垣来说更是一座大山。
李垣没办法推翻这份契书。
他唯一所能倚靠的，就是他的母亲，倚靠他的母亲真的能背下来这些书，但抛却了他所指望的魏兰蕴的倾囊相授以外，凭借他母亲自己，真的能背下这些书吗？
大学一千七百余字，凭借着他母亲自己，真的能在两天之内背下来吗？李垣不知道。
魏兰蕴离开平樊门巷子之后，流水似的茶叶、丹参、黄芪等滋补提神之物被送进了李垣家的宅子里，红玉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口锅，锅里将这些药材一齐熬煮着，小瓦锅在院子里腾腾冒着热气儿，李垣的母亲一边喝着参茶水，一边朗读着大学里的文字。
母亲读不懂大学。
这样晦涩的篇章，一句话母亲问了红玉三个字，老妇人磕磕绊绊念了好几遍，才将一句话念通畅，更别提背诵了。
李垣只觉得万念俱寂。
背诵自然是要先理解，复才能倒背如流，李垣背诵大学时，前前后后买下了三本当代大儒诸事大学的著作，理解透了这本篇章，知晓了这句后边为什么跟着那一句，那句后面为什么跟着这一句，这才能将这本书记得滚瓜烂熟。可现在根本没人教母亲这些。
那叫做红玉的婢子只是告诉母亲这怎么读，根本不管母亲知不知晓，明不明白。
老妇人在磕磕绊绊念着，越念越绝望，她觉得自个儿根本背不下来，一边背一边悄没地抹着眼泪，李垣伸着脖子，喊着母亲，“娘！娘！我告诉你怎么背，这句话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进……”
梆梆一声。
壮汉砍断了绑着李垣的那棵大树，他把树同李垣一齐扛在肩上，然后带走了。
“这……这…“母亲忧心地看着李垣，嘴里磕磕绊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打扰了您背书，我们会带他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你不用着急。”红玉安抚母亲说道，她拍了拍手，自有仆役端着一桌炊金馔玉般的菜肴上来，“该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您就算要背诵文章，也要先吃了饭再说。”红玉给母亲递上了一双筷子。
筷子是从魏家拿来的乌木筷，通体圆润光滑，没有半点毛刺与挫边儿，母亲握着筷子有些不适应，她茫然般看着一桌的菜肴，木讷地问了一句，“这是给我吃的吗？”
“对，是的，是给您一个人吃的。"红玉强调说道。“那我可以让垣儿来吃吗？"母亲没听懂红玉的言外之意。“是给您一个人吃的。"红玉重复了一遍，“如果您没吃完的话，这顿饭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吃，这些烧肘子、煎鱼、炖鸡、羊酪羹，会统统倒进桶里，变作滩水，然后喂猪。”
红玉绝了母亲想省下来让给李垣吃的心思。母亲端着碗，讪讪地颤颤地夹上了肘子，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荤腥了，倒不是李垣家吃不起，能供个孩子读书的家庭，是不会吃不起荤腥的，院子的水缸里现在都还养着几尾鲫鱼，李垣没有拦着不让母亲吃，只要母亲想吃，母亲随时都能吃。
只是母亲想啊，她这样的人，吃这些荤腥又有什么用？这些好东西要留给孩子吃，这样好的东西如果给她这样粗俗又没用的人吃，那才是真真正正地浪费了。
不过在母亲心心里，无论如何她的地位还是高于豚彘的。她不吃，就猪吃，母亲舍不得这些东西给猪吃，她吞下一块肘子，还来不及尝出肘子的滋味来，母亲便夹下了下一块。母亲在饭桌上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她咳嗽着，喉咙里的痰咔咔作响，红玉适时给母亲递上了一杯茶水，母亲一饮而尽，然后拿起书来，大声朗调着书里的句子。
没人催促母亲，这是母亲第一次自发而主动地拿起书籍来。红玉没有说些什么，她给了仆役们一个手势，然后把桌子撤走了。日落西山，清辉入夜。
天黑了。
以前的母亲会坐在月光下，摸着黑凭借自己的一点记忆做着活计，但今夜不一样，红玉又是一个手势，众仆役捧着数架烛台进来，整个院子里照得亮堂堂母亲本想拒绝他们，说自己只要一只蜡烛，看得清楚些便够了。但转念儿又一想，这是魏家的东西，又不是他们李家的东西，她就算再节省也省不到自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