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只招牌上,然后学政衙门的官吏,递给了玉溪诗社的马文……”
“…一份已经写好的答卷。“魏兰蕴扭头看着孙茂才。孙茂才脸色一红,别过头去。
丹州地处僻远王化难及,豪强坐大纵揽乡曲,这是整个朝廷都清楚且明白的事情,孙茂才自然也知晓其中内情,院试的名额要先在几个地头手里分一分,剩下的才能轮到布衣白身来争,不止院试,县试府试乃至乡试都是如此。这是丹州属官知州王海祥都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也是宜姚道无可奈何的事情,故此孙茂才就算是知道,也未曾想改变一二,无论是号舍里考还是长街上考,孙茂才都对豪强之行装作不知,若不是此次物议甚嚣尘上,孙茂才也不会严查马文轩,抓出了马庆送给监考的金子,抓到了马庆放在人群中挑拨是非的马家族人。
这是朝廷之沉疴。
代代丹州知州都没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仅凭魏兰蕴一个女子,她又能如何解决?
“西街茶铺一两金可以买一包茶叶,一百包茶叶可以换一个县试圈名的资格,连在丹州府多停留一日的资费都出不起的学子,如何买得起这样一个圈名的资格?”
魏兰蕴问了白布衣直身这样一个问题。
“你是一个幸运的人,你考试的时候,你的同年没有财大气粗者十数人,你一路都没有遇见这样多的人,你一路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但你的同门或者同窗或许就没有这样的幸运,县试圈名二十个,十九个膏梁子弟花了一百金买了一个位置,然后剩下所有出不起这个钱的,只能寒窗苦读一夜又一夜的学子吗,就争那一个位置。”
“有时候人的心气儿就在那一瞬,意气风发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年,遇上个三两年金银开道的年岁,人便会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聪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怀疑自己要不要丢了这黄卷功名,回首东皋耕犁地。”“那考三次,又能如何?该递卷子的还在递卷子,该买功名的还是在买功名,这跟考一次还是考三次又有什么关系?"白布衣直身问道。“哪有这么多有钱的人?“魏兰蕴轻笑一声,“有些人付得起一百金,咬咬牙或许付得起二百金,倾家荡产考一次三百金,但科考却不止这一次考试。”这所谓三百金的门槛,足以把不少不是那么膏粱的子弟拒之门外了。“况且,连考三次作弊不被发现,这几率太低了,欺于闱墨同样也是我所说的随机误差中的一种,多次试验,同时也可以降低这样的误差,呈现最精确的结果。”
“但这也是最精确,并不是完全精确。"白布衣直身皱了皱眉,“如果一个人恰好就有这三百金,并且家中同学政大人知州大人俱都交好,也买通了衙门里的皂吏胥吏,也可以实现这三次的瞒天过海,成功雁塔题名,难道不是吗?”“当然。”
“我的意思是你。"白布衣直身了当地说道,“我说的是你,魏伯兴相公的女儿,魏邕先生的孙女,你完全有这个能力瞒天过海,我不信任你。”“所以我还有第三点没有说,我将不会参加接下来的三次考试。“魏兰蕴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会教出三个在今日之前从不习得经义之人,然后让他们在接下来的三次考试中,写出不输于在座各位的文章,我会让诸位心心服口服。”魏兰蕴俱陈了考场细则。
将正场初复大复那些考试都取消,化作三次正式的两文一诗的考试,取这三次考试的平均之绩作为学子最终落定的成绩,将层层考试的递进关系转化为并列关系,这并不会在资费上有所增多,但确实能一定程度上降低例如作弊亦或是失常等偶然事件的影响。
魏兰蕴所陈的考场细则是用了功夫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但事情是没有这样简单的。
贸然将原本的细则规矩大改成这样,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丹州学政说了算的。孙茂才正想叫停魏兰蕴,驳斥这一道荒谬的提议,然而就在正要开口之际,他瞧见了王海祥的脸,那个本该在赴京途中亟待面呈天子的知州王海祥,乍然便又回到了这里。
皂吏拥着王海祥从人群中走来。
但比王海祥的脸还要更先映入孙茂才眼帘的,是个面白无须目光如炬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常服,配的是寻常的乌木冠,但孙茂才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