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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五)(1 / 5)

第44章群山(五)

二牛姓钟,是个剃头匠,祖祖辈辈住在玉乡,祖上三代是住过钟家主屋的不凡人物。

钟二牛剃头的手艺很有一套,莼汁沫子一扑,剃刀子上下左右一转,须髯便俱刮得干干净净,一点儿刺痛都不会有,钟二牛剃头剃得又快又好,是玉乡出了名的好手艺。

而这套手艺,是钟二牛早年间在别县拜师学到的。那教剃头的老师傅条件苛刻极了,当徒弟要给师傅早请安晚按脚,徒弟剃头剃破了脸徒弟自个儿赔,但徒弟剃头挣下来的钱师傅要分八成,收徒的前三年,徒弟只准背包洗刀、端茶按脚,而第四年,这个老师傅才会真正教出一点手上的绝学出来。

钟二牛跟着老师傅学的时候,上头正好有一个大师兄。大师兄学了七八年,方才学到一点皮毛,后头的徒弟看着大师兄,便都跑了个精光,这才让钟二牛捡了漏,赶着老师傅关门的时节儿去做了个关门弟子。钟二牛是个勤快人,但他不蠢。

他跟着老师傅学艺的时候,是早也勤快晚也勤快,早上天不亮,钟二牛便打好了洗脸水在师傅的门口候着,晚上下了工,钟二牛便会端一盆热水来,将师傅一双生了老茧的脚按得舒舒服服熨熨贴贴之后,钟二牛才会回去,收拾一番歇下来。

钟二牛刷洗的毛巾是最干净的,拎着的箱笼是最重的,帮人剃头他钱一分都不要,俱孝敬给了师傅,钟二牛哄得老师傅是心花怒放。于是就在钟二牛拜师的第二年,老师傅便松下了口子,将一身好手艺教给了钟二牛。

而就在学下了手艺的第二天夜里。

钟二牛跑了,铺盖都没要。

他连夜跑回了老家,靠着在老师傅那里学下的手艺,钟二牛在玉乡里走街窜巷替人剃头,来来去去几十年,他打出了一份好名声来,也如同那老师傅一样,收下了几个好徒弟。

徒弟给钟二牛按完了脚,钟二牛便背着手走出了剃头铺子。玉乡正在兴修水利。

钟二牛也不知具体在修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些日子桃花坪那边热闹极了,风风火火来了一水的官老爷,说是知州老爷下了命令,要兴修水利,桃花坪这边的村民都要撤走,他们说要挖通河道,引河水过来,把桃花坪淹了做蓄水湖。主持修建的老爷是个粉面书生一般的人物,看上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听说是京里某个大老爷的同胞兄弟,是个爬衣襟裙带上任的大人。但无论是靠着真才实学的大人也好,还是靠着裙带关系的大人也好。在这玉乡里,哪个大人说的话都不好使,只有他们姓钟的人说话才好使,他们姓钟的只会听姓钟的人说话,整个玉乡都是姓钟的,整个玉乡都只会听姓钟的人说话。

他们只会听钟家族长钟离文的话。

钟离文说这个水利修不起来,那这个水利就是修不起来。桃花坪眨眼就变成了老人村,整个玉乡的老人近乎是一日之间便都搬进了桃花坪,皂吏拿刀来清人,七八十岁的老头撒泼打滚往地上一躺。老头说这是他的祖屋,祖屋淹不得,反正就是一句话,要地没有要命一条,打死也不搬。

闹事的老头是钟二牛的表二姥爷。

他早就不住在玉乡了,早两年他小孙子考上了秀才,早便带着一家人搬到了丹州去住,二姥爷是听见族长之命,连夜赶回来了。现在搬进桃花坪的老人大多如此。

桃花坪地荒土瘠冬冷夏凉的,其实已经荒废很久,早不住人了。表二姥爷闹的时候,钟二牛与诸位叔伯兄弟就在桃花坪外看着。他们拿着锄头拿着镰刀拿着剃头刀。

只要这皂吏敢伤了自家姥爷一根毫毛,他们这些正值壮年的兄弟伙们便会一拥而上,打死这个皂吏,然后带着皂吏的尸体去衙门闹事,不在衙门里啃下一口肉来,誓不罢休。

不过皂吏最后还是没敢动老头一下。

那些衙门里的人靠近都不敢靠近,似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一样,钟家几百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皂吏的一举一动,竞都没有找到半点空子,好让他们栽赃陷害。

迁令发了,村正找了,皂吏带刀来清人了。桩桩件件的办法奈何不了他们玉乡钟家分毫,高高在上的老爷大人也奈何不了他们玉乡钟家分毫,钟二牛骄傲极了。他从铺子出来之后,亲自接了卖绣样回来的媳妇,花下两个铜板买了一块卤猪下水,高高兴兴去老丈人家吃饭去了。钟二牛的老丈人是临近村坊里一户姓孙的人家。小姓小族小村落的,成不了一点气候。

老丈人家里养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跟着老子在家种地,而女儿都嫁到附近的人家,而那些人家,在姓氏上,也远远没有与钟二牛一较高下的能力。故此在老丈人家吃饭,无论何时何地,桌面上正对着门的那个位置,都是空下来给钟二牛的,而饭,也是等到钟二牛来了才吃的。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钟二牛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小外甥蹲在门槛上端碗吃饭了,钟二牛略过小外甥往里边走,却正好瞧见大姐夫坐在主位上侃侃而谈,钟二牛来了有一会了,大姐夫才瞧见钟二牛,他大方地起来拍了拍钟二牛的肩,把主位让给了他。钟二牛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吩咐媳妇去厨房里切了下水端上来。以前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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