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或抗争,而是对“道”的皈依,对天下为公之道的最高认可!
“躬行……躬行!”余有丁直起身,深深看了杜延霖一眼,仿佛要将这二字刻入骨髓。
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来路走去。脚步虽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躬行!”毛惇元擦干眼泪,亦转身离去。
“躬行!”欧阳一敬紧随其后。
“躬行!”
“躬行!”
一声声低沉的呼喝,如同誓言,在离去的背影中响起。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悲歌,只有这两个沉甸甸的字眼。
上千名士子,如同退潮般,无声而有序地散开。
他们不再聚集,不再呼喊,只是默默地、相互搀扶着,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带着泪痕,也带着一种重获新生的坚定,各自回去。
承天门前的广场,在经历了数日的喧嚣与悲壮后,终于恢复了空旷与寂静。
此时,旬日东升,阳光明媚。
城楼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官员,无论阁臣九卿,还是科道言官,无不面色凝重,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顶门,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伏阙,竟以如此一种近乎“顿悟皈依”的方式平静落幕。
他们看到了杜延霖未费朝廷一兵一卒,未动一刑一杖,仅凭一席肺腑之言,便收束了数千士子之心,化戾气为躬行之志!
他们更看到了……一种比伏阙叩首、比死谏血书更加坚韧、更加可怖的力量,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萌发!
那力量,名为“躬行”!
那力量,根植于“天下为公”!
那力量,已然有了一个被数千士子尊为“先生”的……引路人!
徐阶站在女墙后,望着广场上空荡荡的青石板,手用力撑在冰冷的石砖上,指节微微发白。他侧过头,声音低沉,如同耳语,对身旁同样神色变幻的新晋文渊阁大学士吴山道:
“此子此言……如何?”
吴山目光紧锁金水桥头那抹迎风而立的青色身影,半晌,缓缓吸了一口凉气,从牙缝里挤出字字千钧的回应:
“今日锋芒,或尚不及先贤。然……其气象抱负,假以时日,来日成就……当可比肩王文成公(王阳明)!”
徐阶闻言亦是点头,随后一声叹息,转身而去。
而杜延霖独立于金水桥头,青袍沐风,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他一人。
昔日王阳明龙场困厄悟道,阳明心学自此而兴。
今日杜延霖皇城金水桥布道,“躬行践道以公天下”之思想纲领,亦于此而始,其星星火种,悄然洒入天下士子之心田,潜龙在渊,势待腾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