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了还能活,如何不是有福气。
沈青绿如是想着,垂下眼眸。
纵是位于人群之中,却仿佛只她一人,那独然孤立之感,竟然还有同类感同身受。
慕寒时淡看她一眼,道:“沈将军家中既有事,那我先行告辞。”顾如许将人叫住,“慕大人,请留步。”
她一脸郑重,表情中有着不受控制的恭敬,“我外甥女被换一事,我沈家上下全都不知情,绝非有意混淆罪臣血脉蒙蔽世人。我已派人去请我那妹夫,与他当面对质,还请慕大人做个见证。”
苏家是罪臣,还是魑王党羽,若是有心之人借此揣度沈家是用心险恶故意为之,传到圣上耳朵里,纵是无事也会生出三分猜忌来。一语惊醒梦里人,不说是沈焜耀,便是沈琳琅都立马想到这一层。沈焜耀赶紧上前,附和自己的妻子,请求慕寒时,“此事虽是家丑,但兹事体大,慕大人若无事,不如留下来一观?”他的态度,还有顾如许的态度,沈青绿都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有些人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而有些人在思忖一二后,应承下来。
沈青绿在心里暗骂一句:装模作样!
这个慕老九能被沈家礼遇,还留下来做见证人,怕是正中下怀,看着一脸清高冷淡,或许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腹诽着,趁着一行人往府内走时,不着痕迹地挨到顾如许身边,轻声说:“舅母,出了这样的事,最难过的人是我娘,我是她的亲生女儿,棠儿姐姐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她眼下很难取舍。等会你们能不能少提棠儿姐姐,我怕她伤心。”
顾如许哪里知道她是不希望他们提到玉流朱,怕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得罪慕寒时这位沈府的座上宾,只当她是心疼自己的亲娘。“好孩子,舅母省得。”
她们说话时,慕寒时似是不经意地回头。
而沈青绿立有所感,与他目光对上。
一个漆黑如墨,一个平静如湖,不知是墨染黑了湖,还是湖稀释了墨,水与墨渐渐融合在一起,一时竞分不出彼此。大
从集贤殿到将军府的一路上,玉之衡都是恼火的。顾如许派去请他的人说话实在是不客气,哪怕是背着他的那些同僚,却仍然让有种被羞辱看轻之感。
他一恼顾如许的咄咄逼人,二恼沈琳琅没能帮自己挡下这些事,当一进沈府的大门,听到沈焜耀已经归家时,他所有的恼都化成措手不及的惧。迈过门槛时,因为两脚发软而险些伴倒。等进屋后看到还有外人在时,脑子“嗡嗡"作响之余,猛不丁对上慕寒时平静而幽淡的目光,头皮顿时一麻。“这位是神机司的慕大人,正巧给此事做个见证。”他没有见过慕寒时,也不认识慕寒时,一听是神机司的人,还是见证之人,自是以为是沈焜耀的人。
沈焜耀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我问你,我沈家的孩子被人换了,受了十几年的苦,我妹妹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多年,相见不相识,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样的问话,哪里像是郎舅关系,与质问疑犯没什么不同。他记得当初两人头回见面时,这位大舅哥也是如此强势质问,问他家中诸事、喜好偏爱、甚至是平日与什么人交好往来。那一日他病困于客栈中,听到有人来寻还以为是将军府那位出身高贵的嫡女,整好仪容准备相见时,却不想来的是府里的少将军。年岁相当的他们,一个文一个武。武将的英气威风自一进门时就占于上风,显得本就无权无势的他越发的卑微单薄。一如此时。
“此事尚还有不实之外,我想着其中或许还有隐情,等查清楚之后再给你们一个交待。”
他的回答,让沈焜耀眉头一皱,杀伐之气毕现,“你母亲都已亲口承认,孩子就是她换的,还有什么好查的?”
时隔多年,少年将军已成赫赫威名的将军,一身的凛然正气让他不由自主矮了气势。
“我母亲虽承认换了孩子,但我相信以她的人品性情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大哥,你能不能给我几日,我肯定会查个清楚明白。”顾如许轻哼一声,“左不过是慈母之心,见不得自己的女儿哭哭啼啼地相求。妹夫是个孝子,心疼自己的母亲倒是没错。来人哪,去把玉家那位大姑姑奶奶给我带来,我亲自问她!”
这也算是给玉之衡留了脸面。
他哪里还有阻拦的道理,阴沉着脸不说话,如晦的目光看着沈琳琅,明显有几分怨尤之色。
“娘,父亲是不是在怨你?“沈青绿故意点破,凑在沈琳琅的耳边说:“你看,他的眼睛里没有对你的心疼,也不心疼我。”沈琳琅难受着,也生出了怨。
夫妻多年,她自认为对丈夫全心全意,对婆母和小姑子百般包容,到头来她的孩子被婆母和小姑子换走,丈夫嘴上说会还她一个公道,实则还是想息事宁人,让她不要追究。
以怨对怨,只会怨上加怨,更别说旁边还有人煽风点火。“娘,你说他以前对你很好,那他现在是变心了吗?”“……小孩子家,莫要管大人的事。“沈琳琅无言以对,只能用这样的话来打发沈青绿。
沈青绿装作识趣懂事的样子,当真不再说,低头之时眼底尽是嘲弄。若不是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