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翻出一袋山栗子,扔进炭盆里一颗一颗烤着吃。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连忙迎了出来:“回来了?怎么样?陆铮情绪有些低落,将自己在军营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唐宛听完,眉心心也不由得蹙起:“那岂不是说,这个冬天,大营的兄弟都要挨冻?”
“差不多。"陆铮点点头,声音有些低沉,“他们说会尽力保证不至于冻死人,但想要像往常那样供应,已经不太可能了。”屋内的火光将他的神情照得明暗交错,眉宇间压着一层沉甸甸的情绪。兄弟们日日操练,为了保家卫国刀口舔血、抛身舍命,这么冷的大冬天,却连一盆炭火都烤不上……
一想到这个,陆铮便说不出的难受,心里堵得慌。他虽然话不多,但唐宛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猜得出他心中所想。肃北大营的士兵,她平日里也没少打交道,一想到他们在这样刺骨的天里没有炭火取暖,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要不…我们把家里囤的木炭送去一部分?"她忍不住提议。陆铮闻言摇了摇头:"咱家的那点炭,哪里够这么多人用?”他大致算了算账给她听:“我现在手底下有三四百号人,按一个营帐十来个人,每个营帐一天保守用炭三十斤来算,这么多人每天都得烧掉上千斤。咱们家囤的那些,就算全送过去,也就够他们烧上一两天。”唐宛一怔,随即也明白了他的无奈。
为了过冬,她的确做足了准备。榆树巷、早食铺子和银杏巷,都特意辟出了很大一块地方堆放木炭。可即便看似堆积成山,在军队这种规模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火光在两人之间摇曳,气氛一时静默下来。陆铮安静了许久,眉头却越拧越紧。那股看着兄弟们受苦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愤懑,让他整个人都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唐宛看在眼里,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要不…我们自己烧炭?”“自己烧?"陆铮怔了怔。
“是啊。"唐宛认真地说,“咱们不是有一大片林子吗?其实之前从制药坊出来的时候,赵将军给了我一笔数目不小的酬劳,我用那些钱又买了些林地,加上你之前的三百亩,现在有一千多亩。这林子里的数目都差不多,有不少速生树,有的三五年就能长成,有的七八年也能砍伐了。这种木头砍掉也不可惜,只要及时补种,对林子的损伤不大。本来我就打算明年伐一批木头造材,现在提前砍一批来烧炭,也算物尽其用。”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砍伐之后,林地还能重新规划,长得慢的老树留着,速生树砍了再补种,每年春天都及时造林,如此循环,就能持续下去。反正烧炭这活也不算难,找几个懂行的匠人来盯着,军里再抽点人手帮衬,比在这儿干等着强得多。”
陆铮怔怔地望着她,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他就说宛宛与别人不同。
便是他,遇到这种事,也难免沉浸在无力和懊恼中,可她却能立刻想到解决的办法,并随时付出行动。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唐宛的目光柔得一塌糊涂:“就是这么多事,会让你费不少心。”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唐宛笑着回望他,“再说了,以赵将军的性格,应该不会让我白忙活的吧?”
说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不会发什么灾难财,也不会坐地起价,但要是给军中供应木炭,该收的钱,我可一文都不少收。”陆铮被她逗笑,眉宇间的郁结也散去了:“放心心吧,这事我会和将军谈。”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和从前有些不同了。以前,他只是个小旗,任务很简单,只要带兵打仗,完成军令就好。可如今,他肩上似乎多了另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手底下三四百个兵的性命安危托付在他身上,他不仅要领着他们冲锋陷阵,还希望能让这些人都好好的、安安稳稳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