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透出几分倔强与坚定,“不过……蛇虫虽然可怕,却不是没有防治的法子。倘若能将这片林子用得好,不止能养禽畜,还能种植菜蔬、药材,于大营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吴军医一愣,盯着她看了片刻,似想说什么,又只摇了摇头。陆铮却微微侧过身,没接话,唇角却若有若无地动了动。虽然吴军医断言唐宛已无大碍,但她毕竞体内余毒未清,不宜多动。赵禾满把吴军医送回大营后,将伙房仓库内闲置的一辆马车套了,匆匆赶过来,打算用这个送唐宛回城。
唐宛被咬伤的手臂肿胀已经没有在扩散了,一时却也没立即消下去。此刻依然有些头晕眼花、反胃恶心,不太想说话,只静静坐在原地。陆铮一直守在她身边,虽然也没说话,目光却始终紧紧落在她身上,眼底满是关切。
等马车到了,他便立即将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护着上了马车。这车原是用来运载军需的,后厢并非载人之处,自然没有座位靠垫。赵禾满来时,顺手拿了一张毡垫在车里,看着并不十分干净,唐宛不敢躺,只得靠生在角落。
陆铮于是也坐到后头,不远不近地守着,以防她不慎摔倒再受磕碰。赵禾满在前头赶车,手里握着缰绳,心神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忍不住开口追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唐娘子就被蛇咬了?”陆铮平时话就不多,此刻回答得更是简短:“那条蛇当时悬在我头顶,唐娘子眼疾手快,把它抓了下来,才被咬了一口。”赵禾满一听,浑身一激灵。
他最怕蛇,光是想象那画面就头皮发麻,忍不住扭头去看唐宛,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个不惧生死的大英雄。
唐宛其实也有点儿后悔了,当时若是选择别伸手,悄悄地警示陆铮,未必不能躲过这一劫。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好在也没出大事儿。赵禾满越想越觉得后怕,既庆幸自己没跟着去,又为两个朋友感到心v惊。他忍不住又看陆铮一眼,声音低了些:“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唐娘子救了你?要不是她,现在被蛇咬的人就是你了吧。”这句话一出,车厢里陷入短暂地安静。
陆铮唇角紧抿,他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非常内疚。闻言更是垂下眼眸,半响,才抬眼看向唐宛,沉声道:
“抱歉,也谢谢你。”
唐宛原本并没放在心上,毕竞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陆铮当时走在前头,什么都没看见,一切都是自己的本能反应。可看着这位平日里冷硬寡言的男子,此刻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她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想逗逗他的念头。她垂下眼眸,掩去其内一闪而过的狡黠,唇角弯起:“可不是嘛,今天算是我救了你一命吧?你准备怎么报答我?”赵禾满听出了她话里的玩笑意味,顺势起哄道:“这还用说?那不得端茶送水、请医送药,把唐娘子伺候到康复啊。怎么样,陆铮,你是不是该表个态?唐宛听了轻轻一笑,没想到,陆铮却沉下眼眸,郑重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好。”
她微微一愣,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几人一时无言。
马车晃晃悠悠,车轮滚过坑洼,发出轻微的颠簸。唐宛靠着车厢,因着尚未散去的头晕,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赵禾满将车赶到平坦的官道上,觉得后方似乎过于安静了,忍不住回头一瞥。
这一看,他愣住了。
唐宛轻轻倚在身后的男子肩头,睡得安稳恬静。陆铮则身形僵直,却稳坐如山,安静垂眸,凝视着她安睡的侧颜,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赵禾满挑了挑眉,没有开口打扰,转头回去甩了甩缰绳,驾着马车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