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下便有些发虚。
早知道就不该舞到人家面前来,就跟从前几日一样,跟几户相熟的人家闲话几句,背后怎么编排都行,何必自讨苦吃?可那苗桂枝,这几日眼红唐家的生意,那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非撺掇着她来市集上挑拨,想给人家的早食摊子添点堵。事已至此,谭四家的也只得强撑着面子,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不管什么缘由,孝敬长辈天经地义。你原是陈家未过门的媳妇,苗氏就是你准婆母,哪有指使弟弟上婆母屋里抢银子的道理?”
围观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哗然,这次看向唐宛的眼神,多了不少惊疑。“婶子这话倒有趣得很。陈家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只字不提,我弟弟不过是讨回我唐家多年出借的银钱,就成′强夺'了?”她说着扫视一圈众人,表情不见一丝心虚,语调也不疾不徐,朗声道:“这事儿当日见证的街坊邻居可不少,婶子那天不在场吗?还是记性不好,说的怎么和事实不太一样?要不我给你捋一捋来龙去脉,让你也好好回忆回忆?”唐宛当日被陈文彦推落冰河,险些命丧河底,要不是遇着穿越这等子神奇机遇,怕是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她可没忘记这桩血仇,只是刚穿回来,诸事缠身,暂时没腾出手来。她没找上那对母子算旧账,这家人倒是三天两头跑来挑衅刷存在感。唐宛嘴角一勾,露出讽刺的笑意。既然他们如此不安分,那便别怪她出手不留情了。她对着看热闹的众人,面容微肃,扬声道:“各位主顾,让你们见笑了。本是些不应外道的家务事,却搅扰了大家清早的心情。可我如今靠这点营生谋生,清清白白的声誉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承蒙各位厚爱,你们爱吃我做的吃食,那也是信得过我的人品。可这位谭婶子今日偏要当众泼我脏水,我自然不能含糊过去,也非得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讲清楚,还自己一个公道不可。”人群里有常来的主顾立即应声:“娘子只管说,我等听着便是。”唐宛朝那个方向作了一揖,神情坦然。
“我才摆摊数日,大家可能还不认得我。我姓唐名宛,家住城西榆树巷。我阿爷唐怀远,年轻时从军便到了咱们北境边关,我和阿弟都在怀戎县出生,是街坊邻居们看着长大的。我们唐家人为人处事如何,诸位稍稍打听几句,便可知晓。”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几句后,便扬声问道:“你祖父可是集市东头那棵老榆树下写信的唐书吏?”
唐宛点头笑答:“正是。我阿爷早年常在那棵老榆树下摆摊写信,若是哪位叔伯婶婶曾托人写过家书,多半就找过他。”“原来是他家的孙女。”
“我说怎么看着面善,这孩子细看起来,跟她阿爷相貌有几分相似。”“唐书吏可是个好人啊。那年南方大旱,咱怀戎县涌进不少灾民,他家日子本就不宽裕,却还常常自掏腰包买馒头分人。”“这事儿我也记得,不少流民都记着他的好呢。”一听她是唐书吏的孙女,众人神色渐变,看向谭四家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
比起不知根底的谭家人,唐老爷子的名声在怀戎县是实打实地摆在那儿的,大家自然而然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面善的唐家孙女。唐宛继续道:“至于谭家婶子说的,我被退婚,此事倒是真的。个中内情,我们榆树巷的街坊都一清二楚。我与陈家曾经是有婚约,可陈文彦后来攀上了好人家,被周百户相中了要招为乘龙快婿,他家便要求退亲。”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语气却依旧平和:“我一向信奉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好,既然人家有了更好的前程,我硬要缠着不放,成了那不长眼的拦路石,不是徒留怨恨吗?所以这亲我是答应退了的,也算成全了他们。”听她说得落落大方,众人神情皆是一怔,继而有人低声感叹:“这小娘子倒是看得通透。”
“这事儿我似乎也从哪里听过一嘴,说是那陈家得了周百户这门亲,可是张狂得不得了,原来从前还有一门亲,却是从未听说过。”“至于“强夺婆母银钱'一说,却是这位谭婶子故意模糊是非,颠倒黑白了。“唐宛看向谭四家的,冷笑道。
谭四家的面如死灰,却辩解不得,只得听那唐宛娓娓道来。“当年陈家祖父和伯伯在战场失踪,留下孤儿寡母,无以为生。我阿爷怜惜他们生活艰难,多年来从不间断接济相帮。苗婶子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才主动提的亲事。直至去岁陈文彦袭军户入伍之前,他们母子俩全靠借我家的银钱度日。从前两家有婚约,欠银不还倒也没什么,我们自家便是省吃俭用,也尽力保障他们母子的生活,账也从未细算,皆是考虑到迟早两家变一家,不必那么生分。”
她轻轻一笑,眸中不留半分温度:“可既然已经退了婚,我家也不是善堂,想把旧账算一算,怎么就成了强夺?”说到这,她眼底冷意更甚:“原本我阿弟只是想上门算个清楚,便是他陈家暂时无钱偿还,也不会过多追究。没料到我那前准婆婆,竞直接从屋内瓦瓮里取出三十三两银,要与我家一刀两断。”
唐宛冷笑道:“去岁我阿爷病重,我姐弟俩四处举债筹钱求医,那会儿两家还是亲家,他家却分文未出。我们只当是他家没钱,从未苛求,不想苗桂枝竟有这么多藏银!这么多年来,我家从未亏待过他们母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