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奏陈情,金风细雨楼总坛初立,千头万绪,还是以巩固根基为要。”“您多虑了。"钟灵秀道,“苏文秀是苏文秀,风雨楼是风雨楼,我不喜欢蔡京,和我叔叔没什么干系,他甚至没见着他。“她停顿一刻,倏而恍然,“我明白了,指使元十三限的人就是蔡京。”
难怪诸葛神侯这么紧张,担心是苏遮幕有意对付蔡京,而不是她随口一问,原来如此。
诸葛神侯一时哑然。
“您放心,元十三限伤的人是我,我会保密的。"她道,“叔叔和大哥身体都不好,就如您所言,他们当务之急是该好好养病,稳扎稳打建设帮派,而不是得罪小人,平白招惹麻烦。”
诸葛神侯略感愧疚,元十三限是他师弟,师弟闯的祸,师兄难辞其咎:“姑娘的伤好些没有?”
“已无大碍。"钟灵秀记起一事,若有所思地问,“说起来,他说我像小镜,小镜是谁?”
无情蹙眉,抬首望向她,他们说起过智小镜,她为何明知故问?诸葛神侯亦是一震,许久才道:“是我、我和他的故交。”“元十三限说他杀了小镜。“她问,“这事您知道吗?”诸葛神侯默然。
“……懂了。
钟灵秀摇摇头,识趣告辞:“时候不早,多谢神侯招待,我该回去了。”“我送你。"无情推动轮椅,跟着她离开。一直走出二门,他才道:“请不要责怪世叔,他一直为小镜姑娘的死感到悲痛,只是元师叔性情偏激,此事一直难以了结。”“你误会了。"钟灵秀掀起皂纱,风穿过堂前,清风吹走夏末的暑气,也拂动她的发梢,“我有点吃惊,却绝不至于自顾自失望,神侯待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都颇仁厚,想来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人无完人,即便是恩怨分明的大侠,也难免陷入情义两难全的境地。恩仇、爱恨、忠义……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难题。诸葛小花不过凡夫俗子,为难有什么稀奇?她亦是红尘中人,凭什么指点别人做事?
任由他们去罢,各有各的选择才是人生。
“盛公子,请留步。"她微笑,“神侯府的立场我都明白,该传达的话我一定代为转达,但愿今后有机会同你一起吃饭,再会。”无情微微顿首,目送她盖拢面纱,烟雾似的飘入车厢。汴京的大街车水马龙,一场东京繁华梦。
马车驶离神侯府一条街,钟灵秀就下去了。她和沃夫子道:“我想四处逛逛,买些胭脂水粉,你先回去吧。”关七不在,满京城都没几个人能伤她,沃夫子没有二话,干脆利索地离开。钟灵秀揣着沉甸甸的荷包,漫无目的地闲逛,买两盒桃花粉,挑两个新荷包,待到拐角处路过一间茶舍,忽然有伙计躬身道:“苏小姐里边请。”“谁请我喝茶?”
“狄堂主请您赏光,试试今年的新茶。”
她欣然:“好啊。”
请人吃饭不成,有人请喝茶,瞧瞧这东京城多热闹。茶舍空无一人,伙计迎她到二楼雅间,进门就瞧见低头坐在窗边的狄飞惊,阳光照亮他的脸颊,皮肤微微透明,俊秀得像姑娘家。“苏小姐,请坐。"他斯文地说,“冒昧相请,还望见谅。”钟灵秀坐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眺望远处,不偏不倚,刚好能看见神侯府的大门:“有事吗?”
“天泉之争已尘埃落定,苏小姐实不必紧张。“狄飞惊不紧不慢道,“帮派之间争夺地盘乃常事,一旦分出胜负,谁也不会耿耿于怀。”“关于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纷争就不必往下说了。“她道,“我不耐烦听这些。”
狄飞惊微微一笑:“好,小姐不想听,我就不说。”他执起茶壶,为她斟一杯热茶,“请喝茶。”“我不喜欢喝茶。"她恹恹道,“况且,我请你赏风景你不肯,这茶我凭什么要喝?”
狄飞惊好脾气道:“是,那我就直陈来意。”“请。”
“小姐可否知道,是谁派出元十三限阻拦你和苏公子入京?”“谁?”
“蔡京。“狄飞惊轻笑道,“元十三限与诸葛小花不合,仕途多有坎坷,幸亏蔡京暗中照拂,他欠了蔡京人情,这才出手拦截两位。”钟灵秀问他:“蔡京到底是什么人?”
“他明面上为章惇做事,实则暗中积蓄力量,如果有一天章惇倒台,或许他就是下一任宰相。“狄飞惊道,“小姐勿要误会,上次总堂主与蔡京一道出现,只是因为他奉了章惇之命,不代表六分半堂为其所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