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已有五年,也算闯出一番名气。“赵虎竞然真有话讲,“可寨中上千兄弟的命,抵不过官府的一纸调令。”苏梦枕道:“民不与官斗,你们朝中无人,忍让才是上策。”“不错,这次我忍了,但我不想一辈子都忍。“赵虎说,“大哥仁厚,孩儿也长大成人,我正好可以再闯一闯。”
苏梦枕淡淡道:"你想投向风雨楼?”
“我可不惦记马无拘的位置。“赵虎哈哈大笑,“我是看中了苏公子,你初入江湖就惹来黑白两道的追杀,定有不凡之处,这回在分坛骤逢叛变,亦能化险为夷,自是人中龙凤一一我投的是你!”
苏梦枕审视着他,这个年轻人大约三十许,长相粗壮,双拳布满老茧:“你能为我做什么?”
“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说,“当然,要等我大哥平安回来以后。”
“如果我要你借送礼的机会,潜入幕后者麾下呢?”赵虎不假思索:“好。”
苏梦枕这才点头:“我告诉你一套暗语,等你成功后再与我联系一一我不会亏待自己人,你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我要公子一个承诺。“赵虎说,“等风雨楼发扬光大,雄踞一方,我要一个圣主的位置。”
“我答应你。“苏梦枕道,“风雨楼设五煞神,你会是其中之一。”赵虎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我本名不叫虎,我父亲是铁匠,给我取名铁冷。”
“赵铁冷?”
“是。“他道,“总有一天,我要让江湖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和苏梦枕计划的一样,龙虎寨在襄阳有接头点,亦有相熟的城门守卫,借着夜色顺利潜入了城中。
马无拘背叛,金风细雨楼在城中的联络点不可靠,大晚上的,也没有几家正经客栈敢接待来路不明的客人。唯一能让人睡觉休息又不问来处的地方,只有青楼。
钟灵秀上一次进青楼还是追杀田伯光,八百年不曾来过,思考是翻墙进,还是掏钱进。
“你要往哪里去?"苏梦枕蹙眉。
她指向青楼:“不进客栈,不找人接头,不去那里还能去哪里?”“就不能回家吗?"他深深叹气,比下午处理叛徒还累,“别闹了。”“回家?"钟灵秀更吃惊,“你在襄阳有房?”“襄阳是军事重镇,父亲从应州一路逃亡至此,曾经安置过一段时间。“苏梦枕拐过巷子,进入一片平民区,“这条巷子毗邻烟花巷,经常有商人置外室,有人或空置都常见,不易引起邻居怀疑。”他摸到家门口,没有开锁,直接翻墙入室,里头果然残花遍地,灰尘堆满,但一路走进寝室,扣住机关往下一拉,紧实的地砖就露出一道缝。拉起盖板,底下就是一道梯子。
“直接下来。"他说,“别踩梯子,朽了。”钟灵秀千斤坠落下,气流拂过皮肤,自然而然地托举住身体,未曾激起半点灰尘。
走过甬道,便是一间狭窄的地下室,里头有床铺,若干药材,米面和干净的水。
“维护得很好啊。"她闻闻药材的气味,都用油纸封好,未散药性,米面虽然是陈面,也没长虫。
“是我家的老仆在做。“苏梦枕昨夜一路折腾到现在,先是处理分坛事务,又经历叛变,还赶了好远的路,有些支撑不住倦意,“我要歇一会儿,咳。兴许是地下室空气不流通,他再也忍耐不住肺部的痛苦,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帕子一片鲜红。
钟灵秀叹口气,也无能为力。
苏梦枕小的时候,内功不深厚,她还能以妙音功安抚,可如今他功力渐深,旧伤衍生出更为复杂的疾病,十几种病痛交缠在一起,按下葫芦浮起瓢,打地鼠似的,实在帮不了他。
他只能靠意志坚持,靠生命之火对抗。
好半天,终于咳完了。
“你几天没睡觉了,快睡吧。"钟灵秀在墙角发现一卷麻绳,系在床柱和柜子间,“我也睡了。”
她飞上麻绳,在这黑黟黔的地下室里找到古墓的错觉,温存地摸摸床铺,支头希夷睡。
规律的调息声与缓慢的心跳相合,梦境慢悠悠地降临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