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外吹进来,宿主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往外看。别墅外玻璃房的花灯开着,隐约照进来不平稳的光影。宿主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任由窗外的光影在她的脸上、身上缓慢地划过。
楼下传来的花香有种白天被晒得太过头的馥郁,香得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在风中轻微晃动的窗帘就像某种逐渐要拉开序幕的答案…到底要不要拉开…还是阖上…
一向话很多的034号也缄默于夜色中,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很多时候,它都觉得神秘莫测的宿主像某种易散的幻影,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处,所以消失好似变得…很容易。
如天边的云彩或是深山的雾,轻轻一吹,就散了。就这般静默着,直到晨光照了进来。
五点一到,宿主就起身了,规律性洗漱、沐浴,换上队服去训练场。这个人的心中有一种早就被训练得完备的秩序,轻易不会被打乱,除非因为某个人…
天还黑着。
下午四点之前,分布在各个训练场馆的TRES的队员们收到了群里的通知,从场馆离开,回到主栋别墅。
开会。
温知初放下手上的刀,从训练道上翻身而下,挎上背包离开。她不是第一个到会议室的,她推门而进的时候,队员几乎都到满了,老钱已经站在斜前方的讲台上调整光屏。
她颔首和队员们打招呼,按照习惯坐到斜后方的位置。比起上一次比赛结束后,这次的会议室氛围显然严肃很多,甚至有些压抑,教练在前面和训练官们说着什么。
温知初打开本子,把笔放上去。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
晏逾明依旧最后一个到,他的视线在会议室内淡漠地扫过,高大修长的身影往后走。
温知初身旁的椅子被拉开,晏逾明在她身旁落座。他似乎总是会和她坐在一起。
晏逾明坐下:“训练怎么样?”
温知初低声回答:“挺好的。”
晏逾明:“还是老钱在带你?”
温知初:“嗯。”
就这么多话了,角落重新变得十分安静。
人到齐了,会议室里的灯太亮,被老钱关了一排,训练官们暂时先退出去,留下教练和队员们单独相处。
老钱轻咳了一声,表情很肃然。
第一句话就让会议室的氛围变得凝滞:“我们来谈谈《深渊》吧。”是《深渊》,不是<深渊>。
“事发突然,但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老钱望了一眼晏逾明,"Yu.队员们全都望向他。
晏逾明漫不经心地抬眼:“没事,讲吧。”投影的光屏上,映照出《深渊》的内容。
钱丰:“《深渊》这本书,是邱任望在经历过濒死体验后,从域里带出来的。”
他切换幻灯片。
上面写着一行字:为什么能带出来?
钱丰:“其实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什么机理能带出一本《深渊》,不重要,重要的是′剧情…就称之为剧情吧…剧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让我们所有人知道《深渊》的存在,在暗示着什么,或是引导着什么?”大家都是经历过′剧情'的人,没有人觉得剧情会是出于什么好意把《深渊》展露出来。
章诎:“可能是想打乱我们的思路吧,让我们觉得无论我们做什么,还是会指向不好的结局…还有可能,是让我们去.…埋怨这本书的主角。”无论是什么书籍,被针对的、被挑剔的、被要求的最多的永远是主角。被贯以天命之子'的主角好像受尽了"作者'的偏爱,所以他或她做什么都要被架上高台,去审判。
可主角也不是主动愿意成为主角了。
也没有人去在意,这个主角是否愿意成为作者笔下的几乎′道德完美"行为完美"稍有不慎就会从高台滚落'的假人。邱任望开口:“我是这么觉得的,小温之前有句话说得挺好的,世界不可能是本书,《深渊》是一种事情、人物、时间的不准确的集合,以我在域里的体验来看,我觉得成为《深渊》这本书的主角,就像被剧情诅咒了一样,我的所有行为、思想、生活都被控制着走向非我本愿的道路,我不再是我自己。”《深渊》的主角,简直就是被′剧情′挑中的倒霉蛋。哪怕是个人设很好、道德S的伟正光。
不停违心地去原谅不好的事、不停地牺牲自己去拯救其他人、不停地受伤、不停地被他人背叛…不停地无法做自己。就像身体里长出无数眼睛,剧情监控般的眼睛、世人审判般的眼睛。剧情就是一座牢笼,牢笼里只能做他人认为你才能做的事,只能按照他人的想法去活,牢笼外,是无数双五颜六色的眼睛,只会抒发他们想要的情绪。那么…剧情包裹中的人物…他、真正的他…又在哪里…又能在哪里。邱任望:“所以当时我才会不停地说放开我放开我因为我觉得我的脑海快要炸了,我觉得头痛欲裂,我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皮肤都不属于我”成为《深渊》主角的感觉,就像被无形的剧情扼住了喉咙,不停挣扎、无法挣扎。
快要窒息。
邱任望说出这些话,是因为知道按照晏逾明的性格,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所想所感说出来,所以把自己在域里所有的感觉都说了出来。会议室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