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沉默的冯长缨终于站了起来,她脸上没有农村妇女那种遇事哭天抹泪要上吊的模样,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她的眼睛像两把军刺,锋利地扫向内讧的」子。
“都给我闭嘴!”
阵地即将失守,军心即将涣散,老司令员发话了。三个好大儿随即皮绷紧了,老老实实站军姿,恭候军令。冯长缨一锤定音,“一家人,算什么账?天还没塌,我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们当家做主。我只要活着,这个家就不能散。”“大老爷们,遇见点事,就在家里嫌弃这个,抱怨那个,吵来吵去,像什么样子?我的名字,今天都成了笑话,还不够吗?”屋子里瞬间像被高压电过了一般,焦黑一片。而冯小晴在听到大姑那句“一家人算什么账"的时候,第三颗元宵咬在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心脏被扎得生疼,元宵像团浆糊,堵在她的喉咙眼里,咽不下,也吐不出。这是一封整整迟到十五年的亲情回信,现在,正由邮递员大姑亲手送到了她的面前。
前世,她从大姑这里借走5千现金,作为创业的启动金,专注自己的事业开拓,以为那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亲戚帮扶。在她拿走五千元的同一时间,却原来二表哥刘建军也拿走了大姑最后的一部分钱,掏空了大姑的积蓄,也正是这样,最终导致表姐冯婕在面对黄毛讹诈时,全家束手无策,只能被对方长期骚扰。这辈子,她在大哥军营里多待了几天,没有借大姑的钱,但是时间线仿佛收束了,以另外一种同样残酷的方式重演,钱全部被二表哥刘建军拿走了。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大姑都像大地之母,厚重深沉,将孩子们隔绝在冰冷的世界之外。
而上辈子,手里再也拿不出一分钱的大姑,没有向任何人求助,也没有告诉她,就那么一个人硬生生扛下黄毛长达数月的骚扰。直到很多年以后,小晴才从酒后失言的二表哥口中,偶然知道四表姐遇见大麻烦的事情,但也是只言片语,二表哥并不多言,只是苦笑闷掉一杯酒。大姑没有跟小晴提,也不让四个孩子跟小晴提,小晴安然享受着大姑毫无保留,甚至是有点偏心的宠爱。
小晴从来不知道这份“宠爱”的背后,到底是用多大的委屈交换来的。想通前后所有事情,小晴拿着勺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欠大姑太多大姑用自己的绝对权威,镇住了家里的每一个人。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她,但冯长缨没有继续再说话。说什么呢?
能镇住儿子们,但她变不出钱。
问题,不会因为她几句训斥,而发生改变。钱,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站在院子里抽烟吹冷风的冯战南扔掉了烟头,重新走了进来。那被夜雪凉得有点阴郁的脸庞,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毅然。他走到窝在沙发里的冯婕面前,伸出手,极其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婕,你别怕。”
声音低沉有力,像块河心磐石,瞬间让摇摇欲坠的屋子重新撑起了柱子,“这事情有我在,那三万块,我来想办法。”说完,冯战南看向已经吃完元宵的冯小晴,警告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许她提祝宁那三万块钱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妹妹去动用祝宁的一分钱,哪怕她说什么“资本不讲道德,金钱没有罪恶”。
“我会跟战友借一点,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你们都不要着急,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