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玩,难道不觉无聊么?”
司马璟不疾不徐地烫着肉片:“我有蛇。”“单有蛇也不够啊。”
云冉见他烫了肉片也不吃,就放在旁边凉,干脆夹起来自己蘸了酱料,边吃边道:“蛇又不会说话,也不能陪你下棋、钓鱼、打双陆。而且这么冷的天,你的蛇儿们都冬眠了吧?那你岂不是一个冬天都没朋友了。”“一年三百六十天,一个冬天就足足九十日,便算你活到一百岁,那你将近一万天都没朋友呢。”
司马璟……”
静了一阵,他掀眸看她:“我与蛇为伍,你不会觉得恶心?”“虽然蛇是挺可怕的,但也不到恶心的地步。”云冉见他一错不错盯着她看,便也端正了神态,认真答道:“再说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穷人家养猫养狗,富人家养鹦鹉养孔雀,文人雅士养仙鹤、养乌龟、养猴子。我还听说过从前有个皇帝富有四海,还养了大象和…稍顿,她道:“我以前也养过一条小狗,叫百岁。”司马璟:“百岁?”
“嗯!因为我希望它能和我一样,活到一百岁。”说起百岁,云冉眼底也流露出怀念,缓缓地放下了碗筷:“它是一只小黄狗,我是在山下捡到它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随着师姐们下山赶集,看到厂个顽童在打狗取乐,它哀哀得叫着,可惨了。”她便捡了根棍子,冲了过去,指着那群比她还大上几岁的顽童们:“你们再欺负它,当心我不客气!”
那几个顽童取笑她:“你个小道士别多管闲事,否则我们连你一起打。”她当时也害怕,但看着那缩成一团浑身是血的小狗,便生出无穷的勇气。“你们若是敢打我,我就天天念咒,咒死你们!不但咒你们,还咒你们爹娘兄弟,咒你们全家上下祖宗十八代!哼,你们最好别小瞧我,小道学的可是茅山术法,灵得很,若不信,大可试试,保管你们明日早上起来,就口齿生疮脚上爬蛆!”
她那时就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伶牙俐齿,再加之她身上还挂着乾坤镜,背上还别着二师姐的桃木剑,倒真将那几个顽童唬住了。顽童们一哄而散,她小心翼翼将小黄狗抱在了怀里。“之后我就养了它。一开始师父还不同意,但架不住我哀求,还是将百岁留下了。”
“师姐们年纪都比我大上不少,我们又住在山上,附近香无人烟,所以百岁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每次上山砍柴、摘野菜,它都在旁边陪我。要是遇到仁么危险动静,它也会第一个冲在我身前…”云冉絮絮说着她和小狗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开始还是笑着,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了。
司马璟看着她的眼圈变红,心口也无端发闷。他从袖中掏出块帕子,递给她。
云冉看着那只修长大掌递来的帕子,迟疑片刻,接了过来,却没用,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道:“有一回道观进了小蠡贼,百岁冲了出去。它把贼赶跑了,但是那黑心眼的贼拿棍子狠狠敲了百岁的脑袋,百岁当时就吐血了。”那天晚上,她跪在祖师爷面前求了好久。
她哭着求祖师爷让百岁活下来,她愿意拿她的寿命去换。她不要活一百岁了,她宁愿只活五十岁,让小狗也陪着她活五十岁。“可是百岁最后还是死了。”
云冉垂着眼,闷闷道,“百岁是我最好的朋友。”水月观里,师父很好,师姐们很好,那条叫百岁的小黄狗也很好。羊肉锅子还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对座两人却静了下来。良久,司马璟开了口:“云五。”
云冉抬起脸,一贯亮晶晶的眼眸这会儿却是水雾迷蒙:“怎么了?”司马璟没说话。
可过了会儿,又唤了声:“云五。”
“?”
云冉只觉莫名其妙:“有事你就说啊。”
司马璟道:“没什么。”
云冉……”
这人绝对有毛病。
不过被他这一打岔,方才被小黄狗勾起的惆怅倒是淡了好些。云冉轻轻晃了晃脑袋,也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一一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珍惜当下方是正道。不过……
她扒拉了一下碗中的饭菜,忽的撩起眼帘,看向对座的男人,“司马二。”司马璟回望着她:…?”
云冉耸耸肩,“我也没什么。”
看着那又恢复精神,大口大口吃肉的小娘子,司马璟扯了下嘴角。幼稚。
眨眼过了两日,到了云冉应邀入宫,陪皇后赏梅的日子。这日一早,云冉就被兰桂嬷嬷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入宫不比在外头,总得庄重些,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云冉还半梦半醒着,迷迷糊糊点头:“好,你们到饬吧。”她还能坐在梳妆台前再眯一会儿。
待到屋外的日头升高了些,她也装扮完毕。只见黄澄澄的铜镜里,她梳着百合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锱金点翠步摇,身着一袭湖碧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袄裙,腰系五彩宫绦,端的是韶颜雅容,娴静端庄。
和平日里在府中挽着高髻,素面朝天的随意状态,完全是判若两人。别说婢子们在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了,就连她自己照镜子,都不禁啧啧:“怪不得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这样一身行头,当真不一样了。”兰桂嬷嬷…”
一说话就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