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李斯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赢政在想什么。旋即对肇儿道,“你怎能酒泼阿父?快跟他道歉。”肇儿超大声:“对布鸡!”
嬴政换了衣裳,正扯着衣袖,瞥了一眼肇儿,又瞧了瞧表妹,“与你一模一样。”
“我道歉很诚心,哪有这样?"明明是像你。般般让父子俩重新坐下,经此一遭她做的午膳凉得差不多了,她让从云送去膳坊重新热一热,又叫了两道新菜。
出了咸阳宫,李斯一路追赶昌平君:“国相,国相留步。”昌平君拂袖,一个眼神都欠奉,“你起开!”“我告诉你,我不会选你的。“他伸手警告李斯,“你别摸我衣裳,当众拉扯不休触犯秦律,我报官抓你。”
李斯揣着衣袖,笑呵呵,“说的跟王上一定会选国相大人推举的人似的。”“哎你一一”
“玩笑话,玩笑话。”
李斯捂住昌平君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指,强迫他放下,“你生什么气啊真是。”
“你说我生什么气!你说我生什么气!"昌平君甚至使上了脚,恨不得掐他,“太子何其要紧?怎能启用个结巴做太傅!”李斯躲了一下:“结巴与否,岂是你我说的算?”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曾与韩非拜师同门…我虽比他年长些,也更早习得荀子的学识与思想,但他的才识比我高多了,我自认为不如他。”昌平君听了这话,一时分辨不出李斯是在谦虚,还是有什么别的深意。“得知他被选为太傅之前,我确想争一争太傅之位,知道后早就打消了这想法。"李斯语重心长道,“王上想用韩非,你我是阻拦不得的,韩非不肯服软,王上便将他给了太子殿下,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错过这等人才。”“我担心的是韩非若是不再记恨王上灭了韩国,那以他的才华,便是丞相之位也是坐得的。”
昌平君:“你少在这儿给我挑拨离间。”他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拂袖而去。“少在这儿给我挑拨离间。"李斯撇嘴作怪的学他说话,罢了抹了一把脸,就坐在长亭里眺望远处的风景。
又飘起了雪花。
直到雪停了,李斯起身准备出宫去,转身撞见了跟着一队秦兵的韩非。他走到哪里身旁都跟着人,那些人不是保护他的安全,而是在防备他。韩非仿佛也不曾料到跟李斯单独碰见,脚步放缓,顿住,到底开口:“师兄。”
李斯冲亭外的他颔首示意。
见他没有出来叙旧的意思,韩非划过一抹迟疑,行了一礼,“方才在承章殿,师弟谢过师兄的解围了。”
“不必言谢,我说的是实话。"李斯笑笑,转而道,“此前是我主张王上攻打韩国,灭韩…其实在你我同窗时就预料到了,你又何必如此?”韩非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斯。
“很早我便知晓师兄想要入秦,这些无关紧要。"他淡淡然,将语速放的缓慢,“料到了又能如何,我是韩国公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母国覆灭而毫不动容?”
李斯沉默,觉察到了什么,“你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韩非的话语突兀,“师兄,若我想侍奉秦王,朝中将无师兄的立足之地。”
李斯道:“我是知道你的。”
“你知道我什么?”
“你不是这种人。”
“人、人都是会变的!”
“你看你急了。”
………“韩非平复呼吸,转而含着一层笑意笃定道:“师兄未必比我差,怎公样?你我争一回,看一看鹿死谁手。”
………“李斯骂道,“你还是先教好太子吧,王上还没信服你呢,装什么相。”韩非了解李斯,知道他露出这副表情就是不防着他、应战了的意思,“等着吧。"他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恃宠而骄啊。"李斯摇了摇头,伴君如伴虎,秦王的心意怎能随意揣测,这就是天之骄子的待遇,相较而论,他在吕不韦身侧蹉跎了数年才走进秦王的眼里,还真是艳羡。
另一边,用了午膳,肇儿要歇息。
般般也懒得走,带着儿子到承章殿的后殿午歇。“表兄。”
“来了。“嬴政最后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奏疏,合起夹在书下,赶紧过去一些陪着妻儿歇息。
“你夜里睡不踏实,觉也少,不歇晌如何是好?"般般扯着他的手,将他按在床榻上,亲自替他脱衣裳。
“束头一整日,头皮都疼呢吧。"摘下头冠,他的长发披落。“你不也日日束发?”
“我岂像你们男子的发束的紧呢,一根头发丝落下都不妥。”说话间,嬴政侧目,肇儿举着他的王冠左看右看,松垮的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结果他的头冠太大,他的脑袋小,戴上直接遮住了眼睛。他倍感无趣,摘下一把丢到了床榻里头。
“肇儿,别玩了,快快闭眼歇息。”
“噢。”
打了个滚,肇儿滚到最里头扯起被子闭眼睡觉,过了会儿他揉揉眼睛侧身想要靠在母亲怀里睡,正眼一看,哪有什么阿母的怀抱,有的只是阿父宽阔的背大眼瞪了会儿,还是闭上了眼睛。
将表妹揽入怀里,嬴政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她的后腰,“你感觉如何?”“我没事。“般般伏在他怀里,“晨起瞧见表兄捏的小兔子了,你是照着我捏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