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形一融进身体中,方杏目光下意识看向大门的位置,这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何时落了个封锁的阵法。
她原先并不想在明心楼里正面起冲突,对藏在肉身里的那抹魂迹做的也是徐徐图之的打算。这样即便本体被困在许群玉身边,她还能在明心楼里左右得到些消息。
但她低估了李奉湛的狠心程度。
他并不像许群玉那样愿意自欺欺人,在试探了两次后大概是得出了她不是真方香的结论,极可能是借研究会的事情说服了许群玉下决心除心魔…可方杏不信许群玉就会这么听李奉湛的话,又不是小时候的他。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就在这时,许群玉端来杯果汁,番茄苹果混合,杯中是红艳艳的颜色。她接过来刚放到嘴边,忽然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腥气,抬眼一看,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许群玉注视着她,温声问:“不想喝吗?”两人打哑谜打惯了,这时候彼此对视,谁也没戳破。方杳面不改色地将杯子放回茶几,随后又听他说:“不喝也没关系,先吃饭吧。”
等她从沙发前站起身,才理解了许群玉这句话的意思。他压根就没准备让她喝下去,让她嗅到果汁里的气味就足够了。方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到餐桌前坐下,面前摆着丰盛的饭菜,全是她喜欢吃的。
许群玉照常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
吃一口下去,她身体就软了几分,意识也昏沉许多。方香将余光向身边瞥去,许群玉正在给她盛汤,一手拿碗,一手拿勺,白皙的双腕间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将汤递到她面前,柔声说:“你最喜欢莲子汤,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汤水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儿,等这热气散了,汤水上反射着什么东西。方香盯着汤碗看了几秒,随后缓缓、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涂着白色墙漆的天花板上横亘着一道走势凌厉的符文,猩红如血,中间一个大大的“镇”字正对着她的头顶。
方香感觉身体里的灵烈在迅速地被这道符吸走,如果不尽快拿到肉身内的那股魂迹,本体内就快要没有足够的力量将流失的灵东稳固。“群……
她试图开口说话,可光说出这两个字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身形一晃竟要往一旁倒去。
许群玉扶住了她,将她搂进怀里,反问:“想要休息了吗?”桌上饭菜都还没动几筷子,方香额头抵着他的肩头,闭着眼说:“把那道符撤了。”
许群玉搂住她的腰,自说自话:“累了就休息吧。”方香被他带着走向卧室,每迈出一步,身体就更虚软一点。她感觉构成自己身体的灵杰变成了丝丝缕缕的毛线,正在被人强行抽走。而许群玉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似乎是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手腕上的伤口虽然狰狞,对于修仙者来说本该是可以轻易痊愈的,可直到现在那伤痕都是血淋淋的,甚至有恶化的趋势。方杳被他扶到床边,意识到许群玉似乎还准备恪守之前结婚纪念日的流程。……对不起。”
许群玉垂眸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竭尽温柔。“把符撤了。“方香说话已经万分艰难。
许群玉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低下头来亲吻她的脸颊,重复道:“对不起,师姐。”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她的小腹,“可我只有在这一刻才感觉自己离你很近。”
“我们一直很亲近。”
“不,不是这样的。”
“我们已经结婚了。”
“那是因为我想要你爱我。”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方杳盯着他:“当年.….…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他的动作一顿,喉头滚动,“当年我该陪在你身边的,当师兄决定放弃小师妹的时候,我该赶回明心岛才对。但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许群玉说这话时,方香已经因镇灵符疲倦地陷入昏睡。她的记忆因为灵烈流失的影响逐渐变得混乱。记忆忽如江河倒流至再次苏醒的那一天。
当记忆还是一片空白时,当时当刻的情绪却浓烈如墨,仿佛积累了百年千年,到头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诸多辛酸依旧刻在骨子里。那是一个雨天。
方杳在一片混沌中痛苦地苏醒,雨水冷冽的声音砸在她的神经上,随后便出现在了人间的街道上。
那时她脑海中只挤满了零碎的思绪,而其中最强烈的一个念头就是一一要当个普通人。
要像普通人一样,拥有普通的家庭、经历生老病死,与所爱之人一同尘归尘,土归土。
过了许久,方香才再次睁开眼。
窗帘后透出朦胧的光线,房间内十分安静,身边已经空了。她感到浑身疲惫,身体沉重极了,仿佛有什么拖着她的脚跟,要把她往地底下拽去。大脑也变得空茫茫的,她想起自己在学校教书,又隐约记得自己辞职了,许多事情无序地堆积在意识里,她却无力调动记忆去理解。唯一记得清楚的是许群玉,她的丈夫。
方香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走廊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两点,这时候许群玉应该在明虚观才是。她听见不远处有细微的声响,又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书房的门没关,留出一掌宽的缝隙。
方香往门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