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阔,偶有鸟鸣声起。
原野中淌过潺潺的溪水,有牛群在四周饮水、吃草。在溪边不远处有处院落,三间简陋的茅草屋围成一个半圈,隐隐传来砍柴的声音。“师父就住在那里。”
李奉湛牵着她的手走过去。
等他们走近了,院落的门扉打开,门口站着位白发青年。这白发青年相貌平平无奇,但长眉舒展,神清目明,微笑时让人心神轻盈,不自觉生出亲切之感。
他身上穿着最简朴的苎麻布衣,这是劳作的农人才会穿的衣服。青年的两袖折起,手上带灰,似乎是才劳作完。
李奉湛躬身行礼,叫了声“师父”,方香这才意识到面前的青年是灵虚子。灵虚子目光落在她身上,冲她温和一笑。
“正巧我已经将柴火砍好,茶水烧着,就等你们来。寒舍简陋,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方杳连说:“我在建康只见到高楼广厦,珠玉绫罗,这里的景色是最难得的,哪里能说是简陋。”
闻言,灵虚子笑着说:“难怪奉湛要跟你合契。”茅草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陋,桌椅都是用粗糙的木头制成,喝茶用的杯子也是用普通陶泥烧制。
“在我那个年代,玄门中的修行者都是一边读书、一边耕作,在致知和劳作中体悟天地之理,得证大道。所以到现在,我仍然每天砍柴喂牛,守着日升月落。
“可奉湛不一样,这小子上山前出身在贵族家,婢女仆从数不胜数,金银珠宝应有尽有,住处也被他弄得花里胡哨,我去过几次,实在不习惯。”李奉湛姿态闲散地坐在柴木椅上,笑着听灵虚子数落他的审美。“世道从来如此,玄门也不例外。人越来越多,便有了等级和尊卑、规矩和礼仪。早年仙人们飞升前过惯了的日子,现在的年轻后生已经吃不了这苦了。灵虚子看向方香。
“你在人间是士族家的女子,身份为尊。但一入玄门,不能修炼,处境不能同日而语。我收你为记名弟子后,奉湛可以护着你,天门所有弟子也都会敬重你,可奉湛毕竟是宗门的首席弟子,与他平起平坐的都是其他宗门的诸多英才,他们怎么看你、怎么待你,是我们无法左右的。你觉得你吃得了这苦么?”灵虚子这话实在直白,李奉湛直起身来,又确认般问:“师父,她当真不能修炼?”
“不能。”
灵虚子对他说,“不仅如此,如果你要上碧落浮黎,为她求得长生不老,请仙人赐下用于合契的契印,必须要立下两道誓言。”一是两人不得生育后代。
二是方香不可再涉足人间,再也不与凡俗结因果。“为什么?”
李奉湛脸色突变,显然在这之前他根本没听说过这样的要求。灵虚子轻轻叹了口气,只说:“只有立下这两道誓言,碧落浮黎才有可能同意你们合契。更多的,便不是你们该问的。”他又对方香说:“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两个要求,我会立刻送你回建康,让你和父母重聚。以你的身份,定能一世安稳无忧。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现在就正式收你为记名弟子,鉴于你身份特殊,今后在门内便按大师姐来论资排辈。”一一方香其实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不过是个幻境,她的目的是要等到合契时引动降真城,在现实里找到契印,横竖都得点头。
不过当初做出选择的"方查",应该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她最终选择留下来,大概的确是因为与李奉湛相爱。可等她再把这两个条件细细一品,却琢磨出许多不对劲来,总觉得是仙人们在忌惮着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方香没忍住问李奉湛:“为什么同意我们合契的条件是不能要孩子、不能结人间因果?”
李奉湛牵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缓声说:“修士成婚合契,都要经过仙人同意,实际上流程并不复杂,只需在宗派内的祭坛请示仙人即可。只因为你是凡人,这件事才复杂些。师父即将飞升,提示我们遵守这两个条件,大约是卜算后看到了什么。”
至于灵虚子究竞看到了什么,李奉湛也不得而知,但他猜测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方香担心,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两人乘坐问丹回到明心心岛。
此时日头已在天边落下,漫天霞光铺在花草、池塘和宫观之上,如梦如幻。见方杳沉默不语、全然陷在思绪中,李奉湛还以为她在为不能拥有孩子而遗憾,于是牵着她的手站定在荷花池边。
“即便没有孩…….
他正这么说着,不远处的殿门里便窜出道小小的身影。“师兄师姐,这是什么!”
小许群玉的脑袋上还留着昨天的发髻,手中正拿着两片花花绿绿的驴皮。方杏回过神来,蹲下身对他说:“这是用来唱戏的皮影。”“唱的是箱子里放的那本戏么?"他好奇地问,“那戏词好奇怪,为什么花香会让人日夜难眠?为什么微笑就会耽误修行?”方香和小许群玉对视片刻,从他明亮漆黑的眼眸里看出了独属于孩子的疑惑。
她乐了,将他抱进怀里,“等你长大,你就懂了。”小孩儿不信,坐在她怀里时,仰头看向身边的李奉湛,“师姐不告诉我,师兄你告诉我,好不好?”
李奉湛目光始终落在方杏的脸上,注意到她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当下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