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一百二十章
时隔将近一月,大颗大颗的泪珠再次从张静娴的眼睛往下流。转头与那双从前总是觉得幽深疹人的黑眸对视,她满脸泪水,哭的稀里哗啦,很像个稚嫩的孩子。
张静娴其实很害怕,害怕那个张天师在欺骗她;害怕谢蕴永远无法醒来;害怕在她承认了心意后又要彻底失去,变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可是她不能表露出来,因为谢蕴的身边只有她了。她每天都装作云淡风轻,仿佛他是清醒着的,白日会与他嘀嘀咕咕说话,会采摘野花让他嗅闻,会在喂他喝完药汤后抚弄他的眉峰,让他变成不大耐烦的模样。
偶尔,她还会看起来很开心地笑。
然而夜里的张静娴多出了一个习惯,她的脸颊一定要贴着他的手臂才能入睡。如此触碰着他,感受着他的脉搏,让她不至于一次次地惊醒,经历惶恐不安,支撑她度过了这些时日。
但谢蕴仍在不可避免地变得消瘦虚弱,最无助的时候,张静娴望向了身后的建康。
摘星台早已看不到了,消失在茫茫的天际中。她极小声地对着那个方向祈求,“如果有神明听到……我不能失去他,只要他可以醒过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命。”一个农女的命或许无关紧要,但却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张静娴的爱并不热烈,可也是竭尽全力的。
她撑到了现在,终于迎来了希望,泪水怎么都止不住,打湿了鼻尖的小痣,也落在了谢蕴的心上。
他知道她坚韧又倔强的性子,不管遇到什么几乎没有哭过,被舅母厌恶时没哭,被村人围攻时没哭,被他威胁时也没真正地掉落眼泪。眼前的她身体轻轻颤动,袒露出最柔软的内里,一点声音不曾发出,双眼红红,哭的令人心碎。
谢蕴的血肉和骨头都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悔意汹涌,他不该逼她,她的心本来就是软的。
“不哭了,阿娴,我有山神的赐福,上天不收我。“他握住辇车的把手,缓慢地站起身,然后如一道阴影将她覆盖。
宽大的衣袖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身影,他低下头去蹭她湿润的脸颊,觉得距离太远了些,手臂又揽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让她的鞋子踩在自己的鞋子上两人之间再无一分缝隙,仿佛天生就是一体。张静娴的前后左右全是他的气息,危险却又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仍在哭泣,可是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了。
见此,阿洛等人识趣地退到了一旁,张入山有心想说句话,犹豫再犹豫,也被郑起一把拉走了。
等到附近再无旁人,谢蕴的薄唇立刻吮上了那些滑落的眼泪,舌尖尝出了一点甜味,更多是又咸又苦的味道,但他欲罢不能,压抑了太多时日的情意一不经控制,变得疯狂起来。
某一瞬间,他的力道甚至是暴烈的,薄薄的肌肤仿佛被他吮破出一道小口。张静娴微微有些心悸,但她实在不舍得推开他,放任自己沉溺在他带给自己的感受中。
炽热、黏腻、窒息。
后来,她的泪水来不及从眼眶里流出来就被他贪婪地卷入体内,眼皮很烫,她受不了地叫了他的名字。
“谢蕴,你是真的醒来了吗?”
像是在确认,总归还是不安,她胡思乱想着,万一牢牢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精怪所化的怎么办。
或者,他就是一条蛇,所以绞的这样紧。
“阿娴,是我,也只会是我。”
谢蕴听到她唤他的名字,稍微平复了呼吸,最后咬了一下那颗水淋淋的小痣,他的动作变得温柔。
抚了抚她的头发,松开她的身体。
张静娴低头看了看被自己踩出的鞋印,又抬起头认真地盯着他的一张脸,五官每一处都看过,眼中露出浅浅的笑容。她相信是他,他真的醒来了。
萦绕在张静娴心头的恐惧在此时烟消云散,她又一次郑重地唤了谢蕴的名字。
“从前我没有和你说过,我愿意与你结为夫妻。”微风拂面,阳光明媚,在她最熟悉的山林,她应下了属于她的诺言。不是被他强迫,完全出自内心。
谢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不得不说,这是他从这个农女口中听到的最令他难以平静的一句话。
他抿直了薄唇,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告诉自己要克制,必须克制。“阿娴,"他定定地看着她,哑着嗓子轻声提出了一个要求,“能不能唤我一声夫君?”
他们成婚后,她唤他夫君的次数屈指可数,谢蕴每次听到,即便她多么不情不愿,血液也会快速沸腾起来。
她若是心甘情愿……谢蕴的黑眸似是燃起了火焰,滚烫,灼人。张静娴不自在地躲开了他的凝视,心里更不好意思,可是他醒来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她也不舍得拒绝。
“……夫君。“张开唇瓣,她的眼神又回到他的脸上,声调逐渐清晰笃定,“夫君。”
谢蕴的声音却消失了,曾经的伤口愈合,空洞被填满,他极力地想保持清醒,可大脑还是陷入了晕眩中,无可自拔。直到,一只长着绿莹莹眼睛的山猫蓦地弹跳而起,不通人性地挤进了他和她的中间。
“喵喵喵!”
玄色的小猫激动地冲着它的人类朋友大叫,他们有很长时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