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地、打量地、漫不经心地,温侬垂眸,淡淡地避开这注视。
“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陈老师的声音温和,“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温侬走进教室,到讲台旁站定,轻声对大家说:“大家好,我叫温侬。”“欢迎温柔同学~”
她这边话音还没落地,教室最后排的角落,突然响起一个刚睡醒般,慵懒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拖长调子。
讲话的男生,头发是时下男生流行的三分碎盖,黑而蓬松,几缕不听话地搭在眉骨上,眉眼生得极其疏朗,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点未散的睡意和浑然天成的痞气。
温侬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耳尖就热了。
她略微顿了一下,淡声说:“是依……就是吴语里′你我他'的意思。”“噗一一”
“哈哈哈!”
可她的解释早被全班的哄笑声掩盖,男生应该是班里一呼百应的人物,所以他的玩笑,即便不好笑,也总有人跟着笑。温侬再看那男生,他根本没看讲台上窘迫不堪的她,早就转过头去,用胳膊肘撞了撞同桌,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笑得肩膀抖动。他前排的女生转了一百八十度,扶着他的桌子对他说着什么,他懒洋洋地笑着,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
温侬自讨没趣地垂下眼,视线落在讲台边缘贴着的座位表上--周西凛。原来他叫周西凛。
很好听的名字,带着一种冷冽又张扬的矛盾感,像他这个人。后来,他们同窗一年。
他家世显赫,眉眼俊逸,为人放浪形骸,从不缺女生前仆后继,总是爱穿黑衣,却遮不住满身耀眼。
与瘦弱,贫穷,寄人篱下的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过了许多年以后,回想起往日种种,她总觉得,她的青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硬生生地闯进了她的眼睛,住进了她兵荒马乱的青春里。
陈老师将温依安排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和周西凛的座位之间,隔了整整四个人。
这是一个既能观察到他又不至于太明显的距离,她很快就摸清了他的些许规律一一
上课大多时候在睡觉,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浓密的黑发和一小截高挺的鼻梁。
偶尔醒了,会单手掌着腮,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笔,眼神放空地望着窗外,或者漫不经心地和同桌前后桌低声插科打诨。他还会转魔方,有时他会从桌肚里摸出一个魔方,手指修长灵活,咔哒咔哒,三两下就能将混乱的颜色归位,然后随手扔回桌肚,发出不耐烦的轻响。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弧度带着点坏,眼里像落进了细碎的阳光,但不亮,她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这样的人眼里为什么会没有光。温侬发现自己看教室后方挂钟的次数变得异常频繁。每一次侧头望去,视线总会佯装不经意地掠过那个方向。看他趴在桌上睡觉时肩背拉出的线条,看他和女生说笑时喉结滚动的样子,看他随性捋头发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知不觉,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起,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几乎是在铃声炸响的同一秒,周西凛风风火火地撞开椅子,在一片桌椅碰撞声和笑骂声中,和班里那个叫程藿的男生勾肩搭背冲出后门。温侬慢吞吞收拾书包。
“温侬?”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温依抬起头,是坐在周西凛前面,经常一百八十度转身和他说话的女生。她也是班里的正班长,姓姬,单名一个玉字,名字很好记,长相也有特点,鼻尖一颗黑痣,笑起来灵动俏皮。
周西凛有时嫌她转过来说话碍事,会毫不客气地用脚踢她的凳子腿,她也只是回头嗔怪地瞪他一眼,并不真的生气。“白天没来得及跟你说话。"姬玉笑起来很是可亲,“忘了问你,咱们班现在值日生安排,二组和四组都各缺一个人,你想去哪个组?”温依想了想,随口说:“四组吧。”
姬玉干脆利落地说了声“行”,然后又补充道:“具体干什么区域,到时候你们组长会安排。"温侬说:“好。”
眼看姬玉转身去她的位子上拿起一支中性笔,边咔嗒咔嗒地摁动,边甩着高高的马尾辫走到讲台旁的值日表前,把温侬的名字填了进去。温依拉好书包拉链,背上肩。
她没有从更近的后门离开,绕到了讲台前,去看那张值日表。她的视线先是找到了四组,确认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无意一瞥,看到二组的室外卫生区上,写着一个名字:周西凛。“翁一一”
走出校园,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温侬回神,捂紧口袋走出校门,混入熙攘的学生人流中,她才掏出那部老旧便宜的手机。屏幕亮起,瞬间又跳出一个来电提示,她点击接听,把手机举到耳边,听温晴芳不耐烦地说:“来店里帮忙,快点,忙死人了。”温侬默默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将肩上沉甸甸的书包带子又勒紧了一些,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公交站走。
学校热闹的小吃街,喧嚣的人声、摊主的吆喝声、各色小吃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就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她的目光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捕捉到牵引了她一天的男生。
周西凛和他那帮朋友站在一起,男生女生都有,乌泱泱一堆正聚在一个生意火爆的烤鱿鱼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