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想起
西时,最后一抹斜阳已经沉入西山,天幕霞光渐暗。越清音坐在铜镜前梳发,斑驳的镜面倒映出少女微颦的秀眉,似在生闷气。乌维言捧着晒好的衣裳进来,瞥见她的神色,立即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今日真不趁手!”
她憋闷地丢下玉梳,放弃了纠缠繁琐的胡式发辫,随手挽了两个简单清爽的汉式发髻。
乌维言将手里的衣裳放到桌上,看见她挑了两根莹白的发带束发,照镜时眉梢弧度微微和缓,这才敢上前插科打诨。他玩笑道:“今儿怎么了,还有你不会梳的辫子呢?”越清音也纳罕。
赤旗州位处大昭与鄯善的交界,汉胡联姻频繁,风俗交融。这些天,她出门溜达时常见到百姓梳着胡人发式,想到今夜要去凑那红衫少年提亲的热闹,便也想换个当地少女时兴的发式。谁知怎么梳也梳不好。她有些懊恼。
小时候,相玄每个清晨都来给她编辫子。只要她比划一下样式,他就能心灵手巧地编出她想要的花样来,还会给她系银铃、簪小花,瞧着很轻松似的。为何今日她自己梳就这么别扭……
身后的乌维言瞧着她因梳不好辫子而郁闷,只道姑娘家爱美,贴心地转开话题。
“今晚想吃什么,我去做?”
越清音系着发带的手指微顿,抬眸眺出窗外,才发现暗垂的天幕。依稀还能闻见邻里农家温暖的饭菜香。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就在她的视线余光里,妆台上叠着张小纸条,上头写着慕相玄约她去看星星的地点。
越清音指尖稍用力一扯,发带便系成了漂亮的结。顺手拾起那张纸条,默然看着纸面上熟悉得过分的端正墨迹。
她当然不打算去见他。
只是从小到大,她就喜欢过一个渣男,其实还不太懂该如何划清界线。若是让他在荒郊野外白白等上一夜,会不会对他太坏了?少女犹豫不决,很难硬下心肠。
乌维言问完话,见她良久不应,迷茫道:“难道你今夜不想吃饭?”再次听见二哥的声音,越清音灵光闪现,迅速拿定主意。她扭头望向乌维言,正色道。
“我与相玄吵架了。”
乌维言仿佛听见天方夜谭,未能反应过来,迟疑地眨了眨眼睛。越清音递出那张纸条,坦白道:“我早已答应了东街的一户人家,要去他们家看看提亲的喜庆热闹。”
“今夜我本就没有空闲。可当相玄约我今夜去看星星的时候,我赌气要捉弄他,还是答应了。”
少女努力拖长调子,对着慕相玄的发小好兄弟,使眼色提醒道:“二哥,我不会去找相玄的。”
“但若是没有人去告诉他一声,他说不定就会在山上喂一夜的蚊…”“你想想,这边夜里凉,又没人给他吃食,说不定还有豺狼虎豹……他要忍饥受冻,还是个聋子听不见猛兽脚步声,那多可怜又多危险…说着,越清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暗窥着乌维言的反应。她将手里的纸条往前递了递,小声问:“二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当然明白!”
乌维言回过神,立马挺起胸膛将那纸条接过。他郑重保证道:“这事交在我身上就好,你放心!”“那就好。”
越清音彻底放下愧疚感,捞起椅边的斗篷,笑眯眯道:“那我就可以安心去玩儿了。”
乌维言将小纸条揣进怀里,又同她调侃,“不是说与相玄吵架了么,怎么还留着他买的斗篷?”
闻此,越清音蹦跳的步子停住。
她后知后觉地往自己身上往了眼,下意识想将那雪青的斗篷扯下,可刚解开系绳又觉得憋屈。
“他买的又如何?”
越清音不服气,道:“我只是同他吵架,何必迁怒无辜的衣裙首饰。”“再说了,他戴的护腕是我做的,佩的香囊是我绣的,系在蹀躞带上的那块玉还是我十四岁那年给他买的,磕破了口子他都不愿意扔,凭什么要我扔掉好好的衣裳?”
她生气地咕哝着,重新将斗篷的系带用力系紧。大
远山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当霞光彻底收拢于青瓦之后,村子里次第亮起灯火。
越清音沿着石板路向村子东街走去,远远地便望见路口飞翘的亭子檐角下站着个圆墩的小男孩。
“越姐姐,你来了!”
那小孩见了她,兴奋地踮起脚朝她招手。
“元良!”
越清音小跑过去,想学他哥哥那样将他抱起,谁知差点被那沉甸甸的份量闪了腰,只好尴尬地轻咳一下,若无其事地扶着腰起身。她试图装作无事发生,偏生那小胖墩混熟了之后,天真地望着她,小嘴跟淬了毒一样甜。
“姐姐你好没用,抱不起我吗?”
越清音”
她认真寻了个借口,“我还没吃晚饭,所以才没力气的。”元良以为她饿了,为难道:“姐姐,哥哥说了,今夜没那么快能吃饭呢。”“那就晚些吃。”
越清音弯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笑道:“你哥哥呢,准备得如何了?”说起这个,元良立即喜笑盈腮,拉住她袖子,“哥哥快出发了,你随我来瞧瞧!″
不远处的院子门前悬着两盏喜庆的红灯笼,暖融融的光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