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决心
船舱内百姓穿行来往,越清音却呆滞在原地。她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模糊远去，只有慕相玄那句“着急回家成亲”还在刺耳地回响，刺得她后脊爬上一层细密的颤栗。她恍惚地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
药农丛中的慕相玄似乎察觉到什么，朝这边投来目光，见到她微微一愣，……清音？”
越清音听见这声熟悉的轻唤，猛然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想要回避眼下这幕过分难堪的场景，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
“打、打扰了。”
她磕绊着抛下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客套，僵直地转过身，近乎无措地落荒而逃。
人流纷杂，少女的裙裾逃窜般消失在拐角，慕相玄彻底懵了。他从堆成尖的药篓前站起,茫然地来到慕令徽跟前，目光还望着清音离开的方向。
“她怎么了？”
慕令徽尚且沉浸在“狗侄儿得到了就不想负责"的巨大震撼中，没多留意身边的动静，不知方才又生了何种误会交锋。只是待她回过神时，她的闺中蜜友已然伤神掩泪离去，而她的负心侄儿还杵在她跟前无动于衷。
汉人少女顿时勃然大怒，“混账，你还有脸问清音怎么了！”她额角青筋暴起，猛地一把揪住慕相玄的衣领。后者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踉跄。
慕相玄惊愕不已，好险才忍住条件反射，没抓住她的胳膊来个反摔，匆忙撑住木墙站稳。还未来得及恼火责问,便听见身前少女咬牙切齿地低喝：“你既不想娶她,那为何要去招惹她？”
慕相玄听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矢口否认，“你可别信口雌黄，谁说我不想娶她……”
慕令徽更用力地拽住他的领子，怒道：“清音说的！她亲口对我说你不想成亲，这还能有假？”
因着与此负心汉血脉相连，慕令徽甚至有种助纣为虐的强烈负罪感。“我真的被你骗过去了！”
慕令徽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来，你在她跟前装得温柔备至、言听计从，甚至不惜架上战功与皇子抢亲，我还真当你一片痴心、衷情苦恋呢…原来你只想着玩玩她而已？”
慕令徽骂着骂着，恨得牙痒。
“你将她哄得团团转，觉得这很好玩是吗？”“她自幼偏心心关爱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真是孽障！姑奶奶今日就大义灭亲，为慕容氏除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孽障！”说着，她抡起铁拳，要当场教训眼前这孽障。但孽障身法如电，仅是轻巧侧首便避开一击，下一刻又将她的胳膊牢牢架住。
“等等，这其中定有误会！”
慕相玄制住她的动作，叫她冷静。
“旁的不说，我这不算圆滑的性子，能在所有人面前演七年戏吗？”慕令徽迟疑片刻，便被他往旁甩开胳膊。
“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越柳营里谁人不说，我被越家的姑娘迷得神魂颠倒，被她哄得团团转？”
慕相玄眉心蹙了起来，“我做梦都想娶她，怎么可能不愿意成亲？”闻言，慕令徽走神一瞬。
她不知哪来的念头，不自觉就问出了声：“啊……你真做过那种梦啊？”慕相玄无言以对，冷脾着她。
慕令徽反应过来，旋即又是恼火，“那你还跟棍儿似的杵在这儿做什么！”“她都跑了！”
她怒气冲冲地在他肩头抽一巴掌。
“你还不快去找她解释清楚！”
大
应该等他解释清楚。
越清音心不在焉地搓揉着那本破旧的观星典籍，在几间房门外来回踱步，不住地劝自己要冷静些。
她始终清晰记得，当初离开舅舅府邸时，二人共乘一骑。他从身后拥住她，近乎央求地叫她好好想想自己的心心意。他近乎使尽浑身解数，只期盼她能懂得何为喜欢，期盼她能为他动心。怎么可能刚哄得她与他鱼水相欢、柔情蜜意，就扭头去找别人谈婚论嫁呢?况且，她还记得上回在草坡。就是因为她只听三言两语，就闹了场啼笑皆非的乌龙，误会他与别的姑娘有私情。
这次该吸取教训，至少等他把话说开说透才是。“清音！”
思绪未落，少年已快步追来，远远便唤着她。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面前，气息还带着微喘，周身散发着蓬勃的热意。她按下心头波澜，扬起唇角，将手递向他。慕相玄立即紧紧握住，又低头小心端详她的眼尾，指尖轻抚而过，确认没有泪痕，紧绷的神情才缓和下来。
越清音轻声道：“我们进房说说话？”
慕相玄自是答应。
游船随波轻摇，船舱内的厢房陈设简朴，空间略显局促。斗室之中，除了靠东侧安放的一张床榻，便仅有一张木桌与两张矮凳，都被弯曲的铁钉牢牢钉在船板之上。
船上管家行事妥帖，早已在桌上沏好淡茶。越清音深深嗅了口茶香，挑了张木凳并腿坐下，示意慕相玄坐到对面去。她勉力稳住语气，试图如寻常般开口，“方才我可能听错了……谁知慕相玄并不坐下，急切地屈膝蹲到她身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少年仰脸看向她，目光殷殷地道：“清音，你怎么误会我至此？”越清音身子僵住，艰难地听清他赤诚剖心的话语一一“我当然想成亲啊！”
少女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