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欢欣
越清音垂着视线,仍能感受到他专注而着迷的目光，如雾如纱般拢下，她似无所遁形。
越清音意想不到。
方才她紧张得近乎无措，可在她发现自己喜欢相玄之前，率先发现的，竞是相玄喜欢她。
此刻河畔的风像带着颜色，是香甜如蜜的，是温柔梦幻的，它轻拂而过，四周便缀满了河面折闪的粼粼波光。
相玄的手指抚摸过她泛着红晕的脸颊，稍微托起她的下颌，指腹轻柔摩挲她的唇边。
越清音不自觉地攥紧了漆木食盒，敛起扑簌的眼睫。她能感受到他低头贴近，少年灼热的呼吸洒下，再近些便能融化二人之间的仅剩天光。
然而，有种异常煞风景的直觉，不约而同缠上二人的后颈，存在感古怪又突兀，令人无法忽视。
慕相玄顿住动作，越清音睁开眼睛。
两人好像被针扎锥刺，齐刷刷扭头望向身侧的草堆，猛然打了个激灵。屠游明就坐在那半高的草丛堆里。
仙姿佚貌的道长睡眼惺忪，一边挠头一边看着他俩，毫无形象地打完一个哈欠。
“……你俩蹲在这儿,做什么呢？”
他漫不经心地推测道：“一起大解啊？”
越清音”
可怜的少女呆若木鸡，不知是因为白日宣淫被长辈撞破而感到羞耻，还是因为如梦如幻的青涩氛围被粗鲁地撕破而感到羞愤，霎时间从脸涨红到了脖子根。片刻后，她无地自容地鸣咽一声，像只不堪重负的鸵鸟，蓦然埋首捂住了脸。
慕相玄顿时怒从心头起，赶紧将她捞进怀里，回头怒视那添堵的道长：“平白无事，你躲在这做什么？”
屠游明满脸无辜：“我在这睡觉啊。”
他瞥了眼对方护在怀里的少女，不满地别开脸，嘀咕道：“分明是我先在这儿睡着的，还没怪你们腻腻歪歪把我吵醒呢，你倒先生起气来…慕相玄话语一噎。
怎么办，他说的好像还挺在理。
少年深深呼吸，勉强按下情绪：“此处是荒郊野外，谁知道你会睡在这儿。”
屠游明顺口解释道：“难得来一趟城郊，我就想到处找找有无特殊的花草药。谁知逛着逛着就累了，索性就地躺会儿…”说着，他拍拍道袍站起身，又从草丛里摸出一个小药篓，往肩上一挎。“行了，那我再四处逛逛。”
他对着两只小鸳鸯挤眉弄眼，善解人意地咧嘴：“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接着亲！″
慕相玄：”
若不是因为抱着清音，哪怕事后会挨一顿军棍处罚，今日他也要把这个浑身匪气的军师狠揍一顿。
浑身匪气的军师浑然不觉自己逃过一劫，背着小药篓，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路摇头晃脑地走了。
慕相玄终于低下目光，看见怀里的姑娘埋着小脸，只露出半点绯红的耳尖。他指节微动，轻力捏捏她的耳朵。
越清音磨磨蹭蹭地探出些脑袋，小心翼翼地环顾：“他走了么？”“走了。”
慕相玄注视着她被憋得粉扑扑的双颊，喉间的突起轻微滚了下。他低声道：“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越清音：”
她难耐赧然地揪了揪他的衣襟，余光却越过他的肩头，瞥见他身后的草野。远处的慕令徽已经回头看来，乌维言也提着饭盒停住脚步，正朝着这边使劲招手。
“你俩走快些呀，怎么落下这么多！”
越清音胡乱应了声。
见眼前的少年依然不为所动，她只好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我们先吃饭。”
慕相玄难掩失望，“我想吃的又不是饭……”越清音有些懵，“那你想吃什么？”
慕相玄眸光往下落，忍不住掠过她水色潋滟的唇瓣，可身后的呼喊虽懒散却不停歇，到底只能郁闷地压下心头躁动。他将她扶起来：“罢了，先吃饭。”
越清音不知道少年百转千回的心事，脚下的步子要比他轻快许多。两道年少的身影走进碧草间。
日光明亮耀眼，整片绿茫茫的草野散发着芬芳青草气，风一过，便翻起连绵不断的绿浪。
越清音自然而然地想拉住身边人的衣袖，可她伸出指尖，刚触到衣料，就被他利落地拢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牵着她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越清音扬了扬嘴角，像迎风荡起的柳梢，轻盈又快意。
其实她早该猜到的。
过往七年，他从不遮掩对她的偏心爱护，对她毫无底线地纵容一一哪怕她惹出大麻烦，喂药把他毒成阳痿了，他都不曾责怪她半句。相玄喜欢她。
越清音迈过步子，欢欣地想，她早该知道了一一相玄是她的。
这事比过往的所有认知都要让人欢喜。
越清音乘着河岸的徐风，惬意地弯起杏眼，不知不觉又想起舅母的谆谆教诲一一
……若你遇见喜欢的，尽管偷偷养几个，只要藏得好些，又有何妨？”少女眸光微转，若有所思。
身边的河水清亮，撞上石块溅起碎银似的浪花，伏低的青草沙沙作响。慕相玄正要叫清音注意避开一块碎石，忽然察觉手心里的轻拉力度。他回头望去，对上她分外认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