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琢磨着这个‘低洼理论’,越思索越觉得贴切。
无论是那些上古练气士封禁妖魔鬼怪的阵法,还是人间通往天庭、地府的通道,亦或者天庭囚禁远古大能的囚笼,都不是什么胡乱挑选的寻常地界。
就拿最近的祖天师张道陵封禁六天魔王、八部鬼帅的戒鬼井之所在,就是巴蜀之地的煞气之眼!
那种地界,灵气消退的速度理当比外界更慢……
而王文在提出低洼理论的时候,也想到了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奇闻:撒哈拉沙漠内部,生活着一群鳄鱼。
对,你没有看错。
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中心,住着一群鳄鱼。
撒哈拉沙漠在远古时期曾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绿洲,生活着无数两栖生物,后来沧海变桑田、绿洲变沙漠,那些没来得及跟随潮汐撤向下游水域的鳄鱼,就这么被黄沙隔绝在了沙漠中心的低洼里,被沙漠囚禁了千万年……
沙漠里那群鳄鱼,恰似各大禁地里的那些妖魔鬼怪!
混坤真人思索了许久后,补充了一点:“封禁那些妖魔鬼怪的阵法,也一定程度上延缓了灵气流逝的速度,反过来成了保护它们的护山大阵。”
王文点头认同他的说法,然后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如今灵气复苏,这些经历了末法时代摧残的上古阵法,还有望恢复全盛时的威能吗?”
混坤真人面色阴霾的沉默以对。
倘若这些封禁妖魔鬼怪的阵法,还能随着灵气复苏的进程,逐步恢复全盛时的威能,那他们又怎么会被煞气潮汐卷入黑竹沟?
也就是说,那些禁地内的妖魔鬼怪,迟早会冲出禁地,向人间倾泻它们被囚禁了千年、万年的怨气!
老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
很不巧,他们就是人间最高的那群人……
混坤真人沉默许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他的心绪有些灰暗……三山符箓经此磨难,已无力除魔卫道了。
他们能保证的,也只有为除魔卫道事业,流尽最后一丝热血了。
这是他们的天职,就像异族入侵之际,戍守边关的将士们得第一个顶上去……
王文不置可否,转而笑道:“师兄,你说我能做咱茅山的主,可是虚言?”
混坤真人强笑道:“为兄好歹也是掌门,岂能虚言诓骗师弟?”
王文笑眯眯的说道:“那好,先前靖虚师侄任扬州司天监副少司监时,曾托我给他修了一座道观,而今道观修好了,靖虚师侄却没办法去主持那座道观,就这么一直空置,属实是浪费……劳烦师兄,挑几个会带徒弟的师侄,过来帮我把那座道观经营起来,先说好啊,香火钱大家三七开,我七、宗门三啊!”
混坤真人愣了几秒,才笑着点头说好。
师兄弟二人接着闲聊了几句,才各自收了水镜术。
当水镜术化作一蓬水汽凌空消散之时,王文面上的笑容也随之逐渐消失。
适时,门外伫立许久的余石头,听到大堂内终于没了动静,才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
“吱呀。”
汴京,大宁宫、紫宸殿。
一身朱红蟒袍的富态华发老太监将殿门推开一条缝隙,捧着拂尘轻手轻脚的迈入大殿,贴着大殿右侧的朱红梁柱走到御案下首,轻声细语道:“官家,夜深了……”
大殿上方,身形消瘦、眼窝内陷的鸿泰皇帝郭楷,裹着厚厚的白狐大裘端坐在空荡荡的龙椅中间,眼神古井无波的翻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
火墙里的火力烧得足,殿外北风呼啸、阴寒刺骨,大殿内却炽热若夏,华发老太监在大殿右侧站了一盏茶的功夫,额头便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迹。
而龙椅上的鸿泰皇帝,裹着一身密不透风的白狐大裘,却对殿内的热浪毫无知觉……
鸿泰皇帝不开口,华发老太监便不能动弹,就这么垂首杵在大殿右侧。
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时常不受控制的,流转到往大殿中央趴着的那头六足黑鳄身上。
这头庞然大物,已经在大殿中央摆了三天了……
昨日有个不晓事的小太监,嗅到了这头庞然大物身上的腐败气息,多嘴请示了鸿泰皇帝一句,是否要将这条鳄鱼清出大内。
结果,多年不曾对宫人动过大刑的鸿泰皇帝,却秘密将那名可怜的小太监杖毙、尸身沉入汴水!
行刑的皆是宫中老人,可即便是他们,都摸不清昨日那名小太监,到底是哪里触怒了龙颜。
而华发老太监,自少时起便伴随在鸿泰皇帝左右,从鸿泰皇帝初为太子、到被贬黜为晋王,再到复为太子、登基为帝……五十余载风风雨雨,寸步不离。
所以他能隐约猜到一点鸿泰皇帝的心思……
可他更宁愿,自己没猜到!
好半晌,殿上的鸿泰皇帝才头也不抬的,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不疾不徐的缓声道:“太子今夜又接见了哪些忠臣良将?”
华发老太监也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回应道:“左射仆贾佑安,上护军章周。”
“章周也回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