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苦?”
面对叶凝的疑问,华丰并不打算解释,只浅笑着看她,大有种你能奈我何的狂妄。
段简冷嗤一声,手里的光刃瞬间抵在华丰的脖子上:“你若如实招来,我便不为难你鲛人族子民,否则,我让你全族为百年来死去的仙妖陪葬!”华丰那浑浊无光的双目闪了闪。
叶凝眉梢一挑,不紧不慢道:“你是不是觉得一死了之,我能奈你何?”她眼底有笑。
是轻蔑的,势在必得的笑。
华丰不解地看向她。
叶凝便伏低身子,压低声音向他解释:“你幕后之人没同你说么,除了桑落族圣女这一身份,我还是幽冥司判官?”“人死之后,魂归幽冥,幽冥司以生前功德孽障为考量。功德圆满者,得以入轮回;孽障多者,则入炼狱。你说,像你这般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之人,本判该如何给你量刑呢?”
华丰终于明白叶凝眼底的笑因何而起。
想到死亡并非解脱,脸上的癫狂与傲然瞬间荡然无存,他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撑起身子,规规矩矩地跪在叶凝身前。叶凝没再催促,缓缓站直身子。
众仙妖逐渐缓过神来,这会儿也都围聚过来,他们并未听见圣女对鲛人王说了什么,只见她带着笑,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角,鲛人王便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我鲛人一族,世代栖居于归墟之畔。归墟寒气凛冽,历代鲛人王皆需折损自身阳寿,以御寒气,庇护族人。百余年前,我阳寿将尽,身体每况愈下,族人亦因寒气侵袭而苦不堪言。是他寻至我处,声称有法助我返老还童,延年益寿,亦能让族人免受寒气之苦。”
自己贪婪便也罢了,竞还将不知羞耻地说是为了族人。叶凝心底冷嗤一声,眼底的笑意也随之封冻成冰,她冷冷问道:“你口中的那个他,可是苏家二公子,苏望影?”
华丰眉头一皱,面露难色:“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来见我时总戴着面具,对弈时中间也有帷幔相隔,我从未看清过他的面容。”见他否认,段简又将光刃往前送了几分:“你还不说实话!”华丰急得要哭:“哎呦,圣女明鉴,我是真不知道啊。这百年来,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试炼会,祭魂阵,还有那叶片符咒,都是他跟我说的。”叶凝静静地看了他一瞬,而后才制止了段简,道:“他没撒谎。”颈部的光刃离了半寸,华丰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这悬着的心还没落下,就被圣女接下来的话重新勾住,高高悬到嗓子眼。“所以你就以试炼会的名义害人?作为交换,你将族人死后的魂魄供那个人驱使,对吗?”
什、什么?!
鲛人族守卫本还握着长枪对准这一行试炼者,叶凝此话一出,各个面露惊恐,手里的武器松的松,掉的掉,竟是半分士气都没有了。他们为鲛人王卖命,而他们的王却将族人亡灵当作交换的工具,来延长自己的寿数。
叶凝的视线一扫而过,瞳孔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怜悯。华丰轻叹一声,缓缓弯下背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眼中满是懊悔与愧疚:“圣女殿下,从前是我鬼迷心窍,所有惩罚报应,我愿一力承担…求您……我族人一条生路……”
他阳寿将尽,声音越来越虚,气息也愈发微弱。叶凝转眸看向他,眸光流转间,竟瞧见黑白无常二鬼正面无表情地侯在不远处。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往后,只要鲛人族恪守职责,守护好归墟,不再害人性命,我绝不会为难他们。”华丰眼前已黑了一片。
听到叶凝的承诺,强撑起意志,以群臣之力叩谢。“谢殿”
话音戛然而止。
华丰半跪的身体忽然被抽干了力,软绵绵地倒向一侧。一张灰白色的脸渐渐显露出来,满是皱纹的脸在此刻显得格外平静,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随他衰竭的气息随风而去。叶凝示意黑白无常将他的灵魂带走。接着,又遣散了鲛人族守卫,也让参与试炼的众仙妖各自离去。
原本浩浩荡荡百来人,走的走散的散,转眼间,余下不足十人。等忙完这一切,叶凝这才想起楚芜厌来,急忙赶过去查看。他靠在迎风怀里,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已然陷入了昏迷。这情况,若不尽快闭关修养,怕当真挺不过几日了。叶凝想了片刻,道:“他这个状况不合适奔波,你带他回去疗伤吧。”迎风本就有此意,听叶凝这一说,半刻也不想耽搁,匆匆行了礼,便御剑带楚芜厌离开了。
见状,慕婉顺势便要跟去。
“慕姑娘且慢。”
叶凝忽然开口喊住她。
幻境中,慕婉是唯一一个拥有妖族记忆的人。不管幕后之人是不是苏望影,既是妖鬼联手,鬼的身份侦破了,下一步便是捉妖了。只是慕婉这人睚眦必报,怕早已记恨上她,若就这般放她走,不等同于放虎归山?
于是,叶凝尽可能扯出一道友善的笑,温声细语地询问道:“不如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