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鸡毛当令箭!想通这一点,当即有个性子急的妇人嗤笑出声:“一个洗脚婢,也敢冒名上来充什么夫人?”
搞锦眼风轻扫,下刻,便有盛着热茶的瓷盏砸去。惊叫声骤起。
茶水不算烫,砸时也没瞄着脸,但被当众泼茶,屈辱远胜痛感。边境的女眷饶是平日里再怎么装一副贞淑娴静的模样,也不像真正高门大户里的贵女时刻谨守着规矩,此时怒上心头,顿将那些伪装烧了个干净。妇人有样学样地砸茶盏过去,只是准头不大好,殃及池鱼,无端被牵连的女眷亦是愤愤不平,张嘴骂,上手砸,战火迅速蔓延开来,连最初那个被挤兑来问话的刘氏,都趁乱朝看不顺眼的人下了几回狠手。待到大师捧着佛经到场时,竟是无处下脚,只能双手合十,念一句佛谒:“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脑门就被折断的椅子腿砸了个大包。能受邀给反贼念经的,能是什么好和尚?
呸,活该!
本是要将软禁之事粉饰作念经颂佛、祝祷平安,却闹成这副模样,郡守夫人闻询赶来时,半点维持不住昨日威胁摘锦的深沉模样,扯着喉咙尖声喝令众人住手。
然而无用。
她的声音弗一出口,便被四下爆起的哭嚎、痛呼与咒骂吞没。每一声叫嚷、每一句嘶骂,都像浪头般狠狠扑向她那点微弱的制止,将她彻底卷进这片失控的喧嚣里。
惊怒交织,气血上头,这位前来调停的郡守夫人,反倒成了闹剧中最先倒下去的人。
搞锦不动声色地后撤两步,目光锁在敞开的厅门。郡守忙于外务,郡守夫人昏迷不醒,那下一个出来理事的,便该是名义上的继承人了。
聚众斗殴的参与者都是下属官员的女眷,自不能跟平常兵卒,或是仆从杂役般一刀杀了了事,得由大夫处理过伤情,才能一一问询。只苦了那花白胡子的府医,今日做的活,抵得往常一年的了,也不知月钱有没有额外贴补些。
摘锦漫无目的地想着,才目送大夫离开,就迎来个侍从躬身行礼后,用不甚恭敬的态度请她去书房问话。
其他女眷间纵然不算熟络,但夫君同在幽云为官,逢年过节总有走动,多少存些面子情。唯她初来乍到,又处处与人教恶,不必想也知道,她们嘴里吐出的口供,会把罪过推诿给谁。
虽然,事实上也的确是她刻意挑起的。
搞锦慢吞吞地跟在侍从身后,心思翻动,连眼睛也一刻不停地向周围打量,默记路线。
侍从有心想催促她快些,却被她一句“有伤在身,走不快"给轻易打发。面上不显,心底却不知骂了多少遍难伺候了。好容易捱到书房,她才跨过门槛,侍从便忙不迭地把门合上,为这趟苦差事的结束松了口气。
“母亲好意请你入府小住,共研佛法,你却寻衅滋事,是为何故?”含着愠怒的男声响起,摘锦循声抬眸,就见书架旁颀长的身影,那人缓缓转过身,现出一张俊秀的脸一-倒有几分姿色在,不似姬德庸那般貌丑无盐。只是三言两语间颠倒黑白,倒要她对被软禁之事感恩戴德,当真是荒唐。摘锦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又平,目光同他相峙几息,将短视粗鄙演得淋漓尽致,“我乃堂堂世子夫人,那些妇人对我失礼,乃是不敬,你不去惩戒她们,反倒向我追责,是为何意?”
姬烨煜嗤笑一声,眼底的轻蔑之意毫不遮掩,“莫说你只是父亲赏给燕濯的一个玩物,便是真正的世子夫人,在幽云的地界,也容不得你放肆!”与他预想中的惊惶不同,摘锦竟不合时宜地笑出声,状若随意地向他走近,“真正的世子夫人可是京城高高在上的公主,你一个无官无职郡守之子,口气倒是猖狂。”
他正要反驳,喉头滚动间,却被抵上了一抹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