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子。
可他还是做了。
两百年的情谊,一瞬化为乌有。
林泊州胸口起伏了许久,才终于压下心中的杀意,他没有再看任何人,牵起自己的弟子往启灵仙宗山门而去。
洛怀阴见状忙跟了上去,声音多少有些讨好意味。“掌教,弟子同回。”
他们身后,剩下傅兰亭、姜栖影和连月清相对而立。连月清没有丝毫沉郁之意,他看着远去的身影,声音甚至有几分愉悦;“求而不得,真是叫人痛苦。”
说完这句,他才回身看傅兰亭,那种温柔疏离的笑终于染上了几分嘲讽。“傅道友,看来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你也有得不到的东西?”轻笑一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带些慢条斯理拱手:“告辞。”
傅兰亭没有阻拦他,或者说,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连月清也离去之后,此地便只剩下他们这对师徒。傅兰亭脸色看起来很平静,只有眼眸沉沉,凝聚着化不开的暗色。他身边姜栖影并没有如洛怀阴或是连月清那样露出嘲讽的笑,他只是看着远方人影消失的方向,许久,才开口:“他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我。”说到这里,他陡然弯出一抹笑来,只是声音带了一丝冷,又像是在嗤笑什么。
姜栖影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我们真是师徒,一样的手段,一样的目的,一样的得不到。师尊,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傅兰亭依然没有回答他。
姜栖影好似也没想过要等他回答,说完这句之后,他便转身离开。只剩下傅兰亭一人立在原地,他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剩下干涸的血迹粘在脸侧,显出几分狼狈模样来。
但他却好似对这些一无所觉。
眼前出现的是方才他看江照月时,她的目光。他用那种憧憬或是祈求的目光看她,并非要她违逆自己的师尊,但只要她开口说一句,他可以受天下所有大不韪。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就好像她总把喜欢挂在嘴边,说那些让人意乱神迷的话,但她的真心从来不从口出。
而她的喜欢,在她的真心面前,微不足道。最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她铁石心肠,却还期盼着自己能成为特殊的那个人。可他从来不是特殊。
傅兰亭闭上眼,突地从唇边溢出一生嗤笑。那嗤笑中,又生出几分疯狂。
另一边。
林泊州牵着自己的弟子,沉默地走出启灵仙宗,没有直接挪移,他取出飞舟。
三人上了飞舟,洛怀阴难得以乖顺的姿态蹲在角落里,为免自己做出什么令掌教不喜的事,毕竞林泊州如今心情肯定很差。江照月则站在林泊州的身边,和他一起站在甲板上,周围的云如同烟雾般被飞舟快速刺穿,往后退去,露出稀疏缝隙里的星光和月亮。林泊州一直没放开她的手,不知过了多久,江照月才听见师尊的声音响起,带些暗淡、难过和自责。
他侧头看她,眼神还是那么温柔。
只是声音多了几分叹息,“我的小宝长大了,已经不是孩子了。”不是责问、也不是追根究底。
他用温柔又黯淡的语气诉说着心绪。
说不出的酸涩从字里行间缓缓透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唤过她这个名字,自从二长老某次随口同他提起,说这个名字听起来怕在师弟师妹们面前丢脸。而她已经长大了。
林泊州从前并没有具象的感觉,直到今日,他突然就觉得一直以来被他庇佑、护在手心里的女孩原来已经是个大人。她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秘密、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喜欢的人。她终究不可能陪着他一辈子。
方才他怒火攻心,只觉得憎恨傅兰亭以长辈之身觊觎晚辈,但其实过了这么久,林泊州缓缓想起了从前许多遮遮掩掩的端倪。其实是早有预料的。
包括他上次闭关前撞见傅兰亭隐私那一次。还有那枚玉佩,到底不是极月仙宗弟子的东西。桩桩件件,都说明了江照月不是被动在做这些。如果真的像传闻中一样,是傅兰亭豪取强夺,他今天就不会这么轻易见到她了。
林泊州不想责怪她,他只是有些难过,他终究没把那个小姑娘养好。她的一言一行、功法道心、为人处事,莫不是他亲自教导。事情到今日这个局面,他的责任最大,傅兰亭次之,因为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不仅不加以阻止,还一同瞒着他,他也可恨!林泊州眼眶微红,张开双臂,把江照月揽在怀里。他的声音很低。
“对不起,小宝,是师尊没有照顾好你。”江照月回抱于他,她的声音很轻,如往常一样。“无论我做什么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我自己的因果,与师尊并没有关系,师尊待我已经很好。”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我没有养好你。”
林泊州的声音有种淡淡的苦涩,他回忆起从前。“我还记得你刚拜在我门下的时候,小小一只,眼睛圆溜溜地,像小鹿一样,整天缠着我问各种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渐渐长大,除了修炼上的问题,也已经不需要师尊为你解答了。”
“我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人养好,便只能照着别人家对女孩儿好的模样,照搬过来。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