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潦草敷衍。
最后一笔恨极怨极,锋利笔锋斩断她的闺名乌拉那拉楚娴,像斩首。他之所以记住那份婚书,只因那一瞬恨意刻骨铭心,此生难忘。他的婚事,沦为汗阿玛犒赏救驾老臣的赏赐,他未来福晋,品行卑劣,歹毒残刻。
直到赐婚圣旨颁下,他才知这桩婚事已定。明明大哥与三弟五弟都曾亲眼相看过未来福晋,相看满意之后,汗阿玛才赐婚。
明明他心存善念,众目睽睽救下落水的那拉氏,却谣言四起,说他毁人名节。
他每每想起此事,恨不能那晚在水中,一剑杀了她。如今想来,他当时竞眼盲心盲的无药可救。即便她处心积虑谋求这桩婚事又如何?她喜欢他,甚至为他不惜自毁名节,也要嫁他。
她曾那般不顾一切,炙烈的喜欢他。
哎,是喜欢过他。
笔落,二人互换婚事签字画押。
楚娴对池峥极尽溢美之词的婚书越看越满意,郑重在池峥亲笔所写的婚书落款画押。
她不仅工工整整写下汉名,还在汉名右侧写下满文闺名。她默默安慰自己,至少,这封亲笔所书的婚书是真的。即便不是龙凤合婚帖。
楚娴愧疚不已,她无法给池峥龙凤帖,她合婚的龙凤帖早已给了四阿哥。自顺治朝开始,始有官方成婚证书,名为龙凤帖,由府衙颁发。男女在定情后七到十日内,可前往当地县衙领取龙凤帖。官府的龙凤帖需写明新婚夫妇姓名,年庚,还需写明男女双亲与主婚人、证婚人姓甚名谁。
待龙凤帖一干人等签字画押齐全后,官衙盖上大印,婚约即时生效。比之民间私定的婚书更有约束力。
只可惜她的婚书所托非人。
胤模不忍细看娴儿亲笔写下的婚书,五内俱焚,恨不能将她写的剜心之言逐字抹去。
她写的婚书,全然不似婚词,更像歹毒绝望的诅咒。天地为鉴,乌拉那拉楚娴谨以白头之约,愿与池峥永结同心,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违此鸳盟,则永失所爱,不得善终,身死魂消,永无轮回。此证1他前所未有的恐惧,这让人窒息绝望的恐惧弥漫开来。咔擦一声脆响,手中羊毫生生折断。
“怎么了?我写的婚书有错别字吗?“楚娴抓住断笔,忐忑看向池峥。“没有,你写的婚书,像誓词,婚书需吉庆之言,不若重”“不,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每个字都是肺腑之言。”“池峥,我敢写,只是想证明我会遵守誓言,信我,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福晋,您该回府邸了。“穗青在门外催促。“池峥,我先回去,明日来与你成亲。”
“你与苏盛先筹备婚事。”
楚娴语气急迫,穗青在深夜突兀打断她,只能是四阿哥临时回府邸。依依不舍松开池峥,她趁夜从后门离开。
待她离去,胤祯枯坐在书房内,失魂落魄注视她写的婚书,如鲠在喉。终是不忍落笔,连池峥的假名,也丝毫不愿写下。“爷,奴才已以您的名义,劝福晋将宅子附近明里暗里的护卫都撤走。“嗯,立即回府。”
胤祺将娴儿签名画押的婚书带走,犹豫再三,将那份胆寒的婚书一并带走。这边厢楚娴紧赶慢赶回到福晋正院内,方沐浴更衣结束,羡蓉就来禀报,说四阿哥今晚留宿福晋正院。
“李格格怎么回事?废物!”
楚娴气窒,她千方百计配合李氏,奈何她废物的甚至不曾让四阿哥允许她踏足前院。
若非李格格无能,她今晚也不必伺候四阿哥就寝。压下不满,楚娴起身走到正门外,迎接四阿哥。男人踏月色踱步而来,一靠近就含笑伸手搂紧她腰肢。楚娴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演绎出夫妇恩爱缱绻的假象。楚娴对四阿哥生出几分愧疚,私宅失火之事,的确与四阿哥无关。那一晚,她关心则乱,方寸大乱,失态的模样连婉凝都看出端倪,如何不惊动四阿哥。
为弥补愧疚,她破天荒让人准备夜宵款待他。席间苏培盛领太医前来为四阿哥处理伤口。外袍褪下,露出半边精壮臂膀,臂膀上一大片狰狞可怖的火烧痕迹残红未褪。
楚娴愈发愧疚,他为救她竞焚伤严重,她却还在怨恨猜忌四阿哥。“爷,妾身有罪,竟害得爷身受重伤。“楚娴满怀歉意,主动接过药膏,伺候四阿哥敷药。
“无妨。"胤祺合眼假寐,唇角微扬起。
伺候在一旁的苏培盛眼珠子咕噜噜转两圈,语气凝重:“爷,敷药后,您不可再抬胳膊,奴才伺候您用膳。”
“不必,我来伺候爷即可。”
楚娴主动揽下差事,坐在四阿哥身侧,亲自喂他点心。诡异的亲昵熟悉感再次袭来,这是她第一次挨近喂他吃糕点,却莫名默契,她抬手,他自然而然凑上来含住糕点。他凝眉,她心领神会取绢帕擦拭他嘴角。
他眉峰微蹙,她下意识抬手替他擦汗。
她疑惑,总觉得并非第一次与四阿哥如此亲昵接触,而是她与他,从来都是这般融洽相处,每一个神态与动作,已发生无数次。糊涂了。
“福晋,八弟与八弟妹相邀,明日往平谷金海湖踏青冶游,爷已应承。”象牙箸应声落地,摔裂成段,楚娴愕然垂眸,压下慌乱。“怎么?福晋明日另有安排?"胤褀明知故问,攥紧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