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血鲨们狂躁的动作收敛了。它们停止攻击，低鸣着渐渐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海道。
苍凌阑扭头看去。只见深海之中，水波的律动开始改变。无数小鱼惊恐地四散游走。一个球体状的阴影自远方缓缓放大，仿佛一轮黑日从海底升起，带来相当渗人的压迫感。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苍凌阑握紧刀，眯眼道：“小语，让珊虹照亮。”燕语却嘴唇发抖，半晌没能下令。
苍凌阑喝道：“小语！”
燕语这才吞咽了一下，艰难地挤出声音：“珊虹，用……用萤明光。”“册……
珊虹似乎也在动摇，小家伙竞是慢了足足两拍，才僵硬地摇晃身子，亮起暖光。
海域终于出现了光线。
阴影显出真容。
那并不是什么黑日，而是一只鱼兽。
它的眼珠很小，嘴巴也小，身躯却极为庞大，看着像小山一般；它的肚皮雪腻，背部呈暗蓝色，且生满密密麻麻的尖刺。进入战斗状态时便鼓成多刺的圆球，因而看起来才像圆形的日轮。
苍凌阑的眼睑抽动似的跳了两下，纵使已有所预料，背后却依旧渗上来一股寒意。
她轻声道：“海兽类-纯科-吞海鬼纯。”海雾鲍的进化形态，乃是吐雾海纯。而当吐雾海纯在暖流与寒流交汇的海域再次进化，便是眼前的吞海鬼纯。
燕语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苍凌阑感到燕语的手是冰冷的，浸着一层冷汗。“雾……
低吟般的咕噜声沿着水波传来。
吞海鬼纯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它的小嘴。纵使光线微弱，但苍凌阑与燕语依旧看清了。这鱼兽的口中，竞含着一个巨大气泡，与苍凌阑借贪贪之力凝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气泡中坐着个高大的女人。
她有着枣子般的被晒红的脸，穿着不像城主的朴素衣衫，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深海中两个少女。
“娘…亲。“燕语呆愣愣的，眼泪先滑了下来。她失魂落魄，轻轻问：“为什么？娘亲，为什么啊？”两道鱼影从吞海鬼纯的后方游了出来。
“欧恩恩…”
一只鱼兽獠牙尖锐，生有双翼，翼覆鸟羽，礁石外骨骼从背鳍一路延伸至头顶。
“刹吼！！”
另一只鱼兽则是显而易见的鲨科，躯体上的纹路宛如血红波浪，四周的追血鲨纷纷发出迎接首领的低吟。
这便是眼前的女人，黍城城主燕息浪的三只主战兽一-血渊鲨，礁冕鸥鱼，吞海鬼盹。
分别是追血鲨、雨礁鸥鱼和海雾纯的终极进化形态。“敢问燕城主。"苍凌阑平静问道，“此举何意？”“雾……雾……
吞海鬼纯又发出了那低沉的鸣声。
它以圆滚笨拙的姿态继续往前游，直到那庞大的阴影彻底将两个渺小的人类笼罩于下方。
“果然不愧是青龙。”
燕息浪神色怅然地站了起来，她扶着吞海鬼纯的口腔，从鱼兽口中钻出。她道，“燕氏传承多年的海底御兽之术，连小语都没来得及继承，你竞能无师自通，借空间类辅兽之力，仿出来个近似的。”女人以灵流固定着那枚气泡，脚下轻点，来到两个少女的面前。燕语一张脸白得像纸，却张开双臂将苍凌阑挡在后面，死死睨着自己的母杀。
“万般无奈，只得出此下策。“燕息浪道，“青龙，还望见谅，我并无恶意。是它要在海底见你。”
苍凌阑冷笑：“河鬼？”
“不是河鬼，是水鬼。“燕息浪纠正道，“它不仅是大济河之主，更是无涯海之主。凡水流奔涌之地，便为它的王疆。”“不。“燕语突然摇头，眼珠发虚，“不，你骗我。娘亲，你不能这么骗我。“你…“她努力喘了两口气，头晕目眩，语无伦次，“你勾结水鬼？你背叛了燕氏？娘亲？从什么时候！？”
“傻姑娘，笨丫头。"燕息浪却叹了口气，“说什么呢？你好好想想，这许多年来，你娘亲可曾有一桩对不起你，对不起燕氏，对不起黍城？只是燕氏与水鬼的关系过于复杂，不似明面上所传那般不死不休罢了。”“事实上，这些年黍城太平安宁，全要仰仗黍城子民口中痛骂的水……小语，无论你信或不信，水鬼从来都是黍城的护城凶兽，而非灾难之源。”燕语恍恍惚惚，脑子还没转过来，却又听身旁一声讽笑。“一一呵，可能是习俗不一样吧。”
苍凌阑扯开唇角，幽幽道：“至少在我们朔城，一般不把一言不合拽人进海的东西叫做护城凶兽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