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阑却走过去,拎起蝎子的大尾巴把它拖走,道:“说了不心急的啊。”这个中午,苍凌阑就呆在这片紫晶蝎子的巢穴地带,不走远,也不刻意靠近。
太阳暖和的时候,她把自家战兽们都放了出来,让它们自由活动。月刹还是解封以来第一次看见雪,它吐着舌头撒欢儿狂奔,把自己扑成一团雪球,又被鹿崽子嫌弃地蹬到一边。
玄白优雅地飞走,过了会儿不知从哪里叼来一串山果子,轻轻放在苍凌阑身旁:“哑哑。”
后者正专心扒着小花藤的食人花,观察那些利齿的状态,就说:“腾不出手啊……小花藤,喂我个。”
小花藤就用藤蔓卷起一个果子,细致地去了皮,有点羞涩地送到苍凌阑嘴边:"吵呐。”
苍凌阑张嘴:…”
而那些野生的紫晶蝎子们,或是躲在树冠下,或是从枯叶中探出头,悄悄地观察着这位陌生的人类御兽师,还有她带来的那只陌生的同族。苍凌阑抬头冲它们笑笑,随手抓了一把枯叶,将其在掌中揉搓着,模仿出紫晶蝎子在示好时发出的“沙沙"嘶叫声的频率。野生的紫晶蝎子们,顿时大惊一一
这、这个人类,她会说蝎子话耶!
“沙!“阿尾超自豪地挺起胸脯。
傍晚时分,终于开始有野生的紫晶蝎子好奇地接近阿尾。或许是高级蕴灵丹和“会说蝎子话的人类"的缘故,这群野生蝎子对阿尾很快放下了警惕。
它们互相摩挲尾刺,试着交谈起来。
苍凌阑带几只战兽们吃好了随身的干粮,远远地望着它们。“沙沙!”
交谈间,那只最开始遇见的小仔蝎,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它双眼发亮,摇着双螯,“沙~沙沙?”
那两只大蝎子也点着头:“沙,沙沙沙。”阿尾歪了歪脑袋:“沙沙?”
小仔蝎拍了拍阿尾,往一处洞穴里爬去,沙沙地发出呼唤。很快,大蝎子们也开始发出呼唤。
“沙沙……
“沙沙沙……
洞穴里有什么?
苍凌阑忍不住站起来,走近了几步。
夜色渐渐降临在盘蛇森林,周围有些暗了。但她还是看到,两道紫晶蝎子的身影,慢慢从枯叶间爬了出来。“沙!”
突然,阿尾愣在原地!
它用力闭了闭眼,摇了摇头,又睁开。
苍凌阑屏住了呼吸,下意识攥紧手指。
她的心跳被契约影响着开始加速。
她当然不认识新爬出洞穴的这两只紫晶蝎子,然而神奇的是,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它们是谁。
“阿尾。"苍凌阑轻声道。
“那是……你的阿爹阿娘吗?”
″沙……沙沙!”
阿尾却茫然地后退两步,回头看看她,又扭头看向眼前的两只老蝎子。它努力地瞪着眼,想将它们和遥远记忆中的父母对上,可是怎么也不能成功。
毕竟,阿尾记得,那该是两只高山一样强壮的大蝎子啊。记忆中的阿爹和阿娘,总是高傲地挺着尾刺。它们的大螯能打退来袭的天敌,它们的晶甲,总是折射着密林中的太阳。可是,如今出现在它面前,殷切而哀伤地注视着它的,怎会是如此衰老憔悴的两只紫晶蝎子呢?
公蝎子的背部佝偻着,晶甲遍布伤痕,甚至有一块不知被什么凶兽砸出来的坑洼。
母蝎子的晶甲也黯淡失色,前肢断了一条,爬起来一瘸一拐的。一一野外无情,弱肉强食。凶兽若未能在年富力强时突破境界,等到了老年,纵使有着族群或子孙的庇护,日子也只会越来越难熬。“沙沙。”
纵使如此,衰老的公蝎子也努力张开双螯,发出嘶哑的呼喊。“沙沙沙一”
瘸了腿的母蝎子奋力爬动,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孩子!“沙沙……
阿尾的眼泪涌了出来。
它的身躯已经比父母都大了一圈,不再是能钻进长辈怀里撒娇的幼崽。可两只老蝎子还是向它扑来,用两双大螯用力将它抱紧,含泪厮磨着生离多年的孩子。
“沙沙沙……
“沙沙!”
“沙沙,沙沙沙!”
终于,平日里嚣张得不像话的小霸王,趴在父母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而老蝎子不停地碰着阿尾的额头,反复抚摸它强壮的尾刺。似乎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变得这么俊,这么强大。真好呀。但无论如何,平安回来了,才是最好。
很快,另有五六只紫晶蝎子围了上来,挨个与阿尾碰着尾巴,它们都是阿尾的兄弟姐妹!
月色初升,原本寂寥的盘蛇森林,很快到处都是蝎子们爬动的簌簌声,嘶鸣的沙沙声,还有晶甲碰撞的锵锵声……
苍凌阑站在不远处,怅然含笑看着这一幕。这一刻,薄暮大山的冬风自北而来,吹入了盘蛇森林,吹起她颈间的红巾。颠沛流离的孩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