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的污水间,像一条被晒干的鱼。
她瘦了太多,苍白的脸上浮着酗酒过度后的病态潮红,蓬头垢面地倒在街口的样子,和任何一个酒鬼都没有两样。
“那是苍凌阑吧?“有人震惊,“她怎么变成这样儿了?”“是啊,我还记得她在梧桐大比上赢了樊登临,当时那么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不才过去半个月吗?”
“别提了,她如今天天喝了酒招摇过市,醉倒在街头巷尾,也不嫌丢人”人们议论纷纷,又惊又嫌,也没谁来拉她一把。直到某一刻,雨中的长街那头,一道倩影丢了伞狂奔过来。
“阑阑!"燕语推开围观的人群,把苍凌阑扶起来抱在怀里,颤声道,“我的天,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来,快起来,咱们回寝舍再睡啊。”“唔,"苍凌阑睁眼,模糊地看了半天,好像终于认出燕语来,”……回去,不用你管我的事……”
燕语急得不行,“是不是走不动啊,那咱不走了,我背着你。来。”她跪在泥水里,将满身酒气的苍凌阑背了起来。后者醉得不太知道事了,迷离地垂着眼,还在轻哼道:“别管我…”燕语:“嗯嗯嗯,不管你,不管你的啊。阑阑再忍一下,咱回去喝点醒酒汤就不难受…”
酒肆的房檐下,响起一点案案窣窣的爬动声。”……”
有一团阴影淋着暴雨,趴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这时候悄悄溜走了。暴雨来得突然,沿途已叫不到车子,自家战兽又都是小型。燕语只能背着苍凌阑,沿着最近的街,顶着冷风和大雨往学府的方向走。苍凌阑体重并不算轻。她自幼练武,瞧着体态轻盈修长,其实骨肉很紧实,再加上习惯性穿甲衣,一般人没点力气真扛不动她。哪怕这几日迅速消瘦,掉了不少重量,燕语背久了还是有点吃力。“唉,快看。”
“这是燕语和……苍凌阑吗?”
倾盆大雨抽打着她的眼皮,燕语不得不眯着眼看路。许多避雨的路人瞅着她们俩指指点点,仿佛围观两只相依为命的落汤鸡。突然有个人窜出来,喊道:“苍凌阑!你自号什么青龙,现在却如此颓废,连累你的朋友都被雨中耻笑,你还是不是个御兽师!”“滚!"燕语一瞪眼,张嘴骂回去,“腿长在我身上,姑奶奶我乐意淋雨!嘴长在你们脸上,是你们乐意笑!干她什么事!?”另有声音喊:"苍凌阑,明天的梧桐大比,你去是不去?”燕语就骂:“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倒是你,怎么不去梧桐大比终赛,是不想去吗!?”
她一路走,一路骂,谁惹苍凌阑她就骂谁。狼狈不堪地走了大半段路,才遇上个好心的学府师姐,用自己的战兽驮她俩到了东舍下面。夏盈照去王宫了,苍凌瑶又跑去斗兽场苦练,寝舍里没别人。燕语顾不得喘口气,急急忙忙地帮苍凌阑换下湿透的衣服,帮她擦干身子,盖好棉被。
又过了片刻,苍凌阑醒了。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正在拿热水给她擦身子的姑娘,像是有些懊丧又有些为难,最后叹道:“燕语……其实我说你不用管我,是当真不用管我。我…只是这段时间想醉一醉,以后,会好的。”这几句其实细听起来话里有话。但燕语没发现,她认真给苍凌阑揉着冰冷的掌心,说:“那不行。我们是朋友,怎么能不管朋友呢?”“…我这个样子,你还认我当朋友?”
“你什么样子啊?"燕语气鼓鼓地抬起头。苍凌阑怔了怔,忽然颊侧一暖。燕语抬起手,认真地摸着她清减了许多的脸,道:“我们阑阑可好了,什么样子都好。”“从咱俩一块儿秋试入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厉害,真的。在家乡,别人都夸我是天才,说我是父老乡亲来日的指望。可直到来了王都,见了你,我才知道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样子。”
……但是,再厉害的人,累了也是要休息的呀。你别听瑶瑶瞎扯,咱们阑阑做了那么多常人一辈子也做不过来的事呢。那自然是累得多,也要休息得多啊。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苍凌阑愣了片刻,弯起眉眼,无声地笑了。窗外雨声淅沥,她倦懒地歪在枕上,慢慢问燕语:“…你知道我做的什么事吗?″
燕语直摇脑袋,道:“那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朋友。”苍凌阑:“这就够了?”
燕语:“当然啦,够够的。”
“可若你要这样和我做朋友,"苍凌阑若有所思道,“今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燕语:“那这朋友更得做下去了。不然,以后都没个人背你回家,你怎么办啊。”
苍凌阑:“我有鹿。”
燕语:“那你鹿呢?”
苍凌阑:现在休眠了。
“一-所以看吧!还是要有朋友。”
燕语盖棺定论。她将毛巾扔进热水盆里,自己胡乱把手在衣衫上擦了擦,一屁股挤上了床。
她隔着被子轻拍着苍凌阑,说:“嘘,别动。以前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我娘亲就拍拍我,这样睡过去可舒服了。”
“阑阑,我想家了,等过年的时候,你回不回朔城啊?要是不想回家,你跟我去黍城吧。我们那的冰湖一片一片的,冬天最好看。黍城人会在年关出去矿冰窟窿,逮小梭子……哦,我们那的土话啦,就是种无品级的海兽,细长条儿的小鱼呢。串起来烤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