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顾危在书房中看卷宗到傍晚时分,才等到柳月牙带着秋意从外头路过。
她额上汗迹还在,身上的衣物也沾了湿泥灰屑,可却浑然不觉。脸上的笑明晃晃的,柳月牙极其享受今天的劳作。
等确定她回房后,顾危出了书房踱步到园子。
眼前的园子比起白日里他看到的又变了一个样。
除开那些被柳月牙种回去地金镶玉竹外,这里大半的地方已经变成菜园的模样。
地上的泥带着翻耕后的土腥气。
新垒的田垄湿漉漉的,划分出并不算很规矩的几块区域。一堆雨花石子还有一些草根树枝都被柳月牙利用起来,做菜地与菜地之间的隔断。
墙根脚下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把锄头、镰刀,两个木桶,以及还有两把干活累了用来做的椅子。
别说清湖苑了,就是整个顾家,都没有哪处有这样粗鄙的地方。
和富丽堂皇的顾家比起来,这里像是另一处天地。
但是一想到以后这些地里可能会长出萝卜、青菜、小葱,想到柳月牙在这里忙忙碌碌转来转去,顾危又觉得那样的画面或许会很有意思。
晚间,顾危和柳月牙坐一桌用饭。
顾危提起要新换一批丫鬟、嬷嬷的事。
柳月牙不解:“大家都干得好好的,为何要换人?”
顾危撂下筷子道:“你不是说这也是你的园子。既然如此,清湖苑的下人也该由你来选。”
柳月牙点头称是:“那我明天便差人去办。”
一顿饭吃完,柳月牙有些撑了。她在屋中来回踱步消食,两眼望向屋外的大月亮。要是在村里就好了,她若是吃撑了就去河边挑水,把家里的两口水缸挑满,就慢慢不撑了。
可她这个办法,在顾家根本施展不开。只能用散步这种笨办法。
顾危慢慢朝柳月牙走近,眼看着离她只有一臂之距。
本来还发饭晕的柳月牙立即警惕起来,两只眼睛猛地睁大盯住顾危:“夫君?”
这也不能怪她,顾危平时吃完饭就不见人影,直到睡觉才回来,可偏偏今天在见过她活蹦乱跳干活的模样后,就不出门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真的起贼心了。
真可怕啊。
秋意,你要不来救救他吧,我怕我一失手又把他砸晕了。
柳月牙已经在脑海里风卷残云地幻想后面发生的事。
但顾危只是把架子上搭着的外袍取了下来,一副准备出门的状态。
他道:“夫人不是一直想去三弟院中看花花?”
花花?谁?
想起来了,是顾泽养的那头老虎。
“那你等等我。”柳月牙去了一趟后厨。
厨房的嬷嬷们这会早就回房歇着了,安安静静的,柳月牙轻车熟路地摸了进去。
出来时,她手里提了一只鸡。
鸡血还有几滴洒在地上,看着像刚宰完的。
顾危嘴角抽了抽。所以他喝了几口茶的功夫,柳月牙就手起刀落杀完了一只鸡。
柳月牙把鸡递给顾危:“给。”
顾危皱眉:“给我?”
柳月牙点头:“我听说你三弟一直怕你,你给花花带点吃的过去,他看到了,就会记着你的好了。”
顾危:“……”
他永远跟不上柳月牙的逻辑。而且是哪个碎嘴的告诉柳月牙,顾泽怕他的?顾泽对他,分明是对兄长的敬爱。
李臻赶紧替主子接了过去:“少夫人,还是我来吧。”
柳月牙不肯松手:“不行,就得你们大公子拿。这样才能表现他的心意。”
在某些她认定的事上,柳月牙表现得很固执。
旁边的秋意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她时而看看顾危的脸色,时而看看柳月牙的脸色,最后选择低头看地。
李臻默默站回顾危身边。
顾危斜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她让你不拿你就不拿了?
李臻假装没看见这眼神里的质问,默默看向天边。主子您自个都没拒绝,还指望我?
一刻钟后,提着一只死鸡门面沉如水的顾危和开开心心的柳月牙一起来到虎踞堂外。
顾危特地在院门口停住,指着那块匾额问:“夫人觉得这三个字哪个写得最好?”
这三个字柳月牙就只认识最后那个堂。
柳家村的学堂就是秀才哥办的,她天天打那路过,就认识这字了。
柳月牙当机立断:“这个堂字,当真是好!”
“好在哪?”顾危不依不饶。
柳月牙绞尽脑汁:“犹如犹如……”
秋意在旁边偷偷提示:“铁划银钩……”
柳月牙没听清也没听全,果断把问题抛回去:“夫君觉得好在哪?”
顾危冷笑:“三个字里,就这个堂字不好,失却筋骨,软若败絮。”
这三个字,分别是由他和两个弟弟,一人写了一个字。
比起爱养老虎爱喝酒的三弟顾泽,性情软弱的四弟顾恒更让他恨铁不成钢。
柳月牙心想,这两个肯定不是啥好词,于是默默记下来。下次顾危万一抽风问她哪个字为什么写得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