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樾当即打起精神抬起头,想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食厢被轻叩两下,随即一张略显苍白的白净小脸出现在略显昏暗的视野里。“裴衔。”
阿姣被雨水打湿的手指冰凉,她扣住门板,眸子里透出几分执拗来,声线微微发颤,“我想同你说几句话。”
裴衔眼尖发现她衣袖有被打湿的痕迹,剑眉微皱,下意识朝她走去,“这么大的雨,你就不能晚一些再来,谷雨没给你打伞?”同时瞥一眼沈樾,驱赶着,“你出去。”
沈樾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一眼,玩味的挑了一下眉头,起身离去。裴衔摸到阿姣冰凉的手指,眉心顿时皱出深深的痕迹来,“怎么冷成这样?”
阿姣沉默地看着他自然地把她的手攥进掌心给她暖着,唇角紧抿,无声将他每一个细微神情的转变收入眼中,直到他牵起自己另一个手,她才开口,嗓音有些晦涩,“木剑做好了。”
“我来给你看。”
裴衔看着她递到跟前的长匣,眸光顿了下,而后随意的接过放到一旁,“这个不急。”
让她坐到软榻,取来一块柔软薄毯盖在她膝上,而后将温茶递过去,“喝两口先暖一暖。”
阿姣捧着热茶小抿一口便放在手心没动,少年摸着她的衣袖试着湿了多大一块,又蹙着眉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别处被淋湿,直到一抬头和她的视线对上,“一直看着我作甚?”
少女抿着唇闷不吭声,只是那双水盈盈的眼睛一瞬不眨的凝望着他。她额间有一缕碎发垂下来,裴衔见快要戳到她眼睛,抬手拨了下,随后又戳了戳她的小梨涡,勾起唇,“怎么板着脸不说话,谁惹你不高兴?”莫不是因为那姓王的?
燕云峥说是陆六郎替宋玉昀解决了此事,也不知如何处理的,或许她在担心燕云峥将消息传给他,他听到了会在意?这么猜测着,裴衔攥住她的手,刚要开口,听少女轻声道,“裴衔,我阿兄说咱们两家有恩怨。”
少年脸上的散漫笑意骤然消失。
“你……“阿姣嗓音哑了一下,声线微微颤抖,“你真的喜欢我吗?”裴衔半敛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森寒戾气,漫不经心摩挲着她细白的手指,“你阿兄还有与你说了什么?”
阿姣看不见他的神色,不安的咬了下唇,低声将阿兄所说过的两家之间的仇怨说出,“隔着那么多恩怨,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少女的双手柔弱无骨一般细腻,可细细摸索下能摸到她掌心残存的薄茧,指节上也有细小的浅疤,但那也遮不住她手指每一处都生的极为漂亮纤细。少年慢条斯理抬起眼,似笑非笑,“我自然是介意的。”他当然介意。
他的爹娘自幼青梅竹马,夫妻感情极好,京州之中无人不赞叹好一对天作之合。
直到宋文笙联合其他文官故意下套围剿,害父亲落入牢狱,连身居后宫为妃的姑姑也受到牵连,离打入冷宫仅差一步之遥。自此裴家险遭分崩离析,以至于后来祸殃沈家,等一切终得平静之后,他和大哥已是别人口中有娘生没娘疼的可怜种。阿姣脸色瞬间煞白,”你……
“可我若现在还介意的话,又为何要救你呢?”裴衔语调散漫如常,轻轻掐住她的脸颊,“我直接看着他们将你活埋,又或者袖手旁观看你被马蹄踩断双腿,岂不更解气?”他不太满意道,“我在做什么,难得你没看到吗?”他方才那一句介意着实是吓到了阿姣,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一股委屈之意已经涌上心头,“…你不要骗我。”裴衔指腹轻轻蹭了蹭她微红的眼尾,猎物即将走进陷阱里,他怎舍得将她吓跑了,“逗你而已,怎么还要哭了。”
“我害怕。"阿姣紧紧揪着他的袖角,“我本来打算和你商议一下,想今日回去向我爹娘坦白的。”
她不安地再次求证,眼神带着几许执拗,“你真的没有骗我?”少女盈盈水眸里满是忐忑焦虑,他挑起少女的下巴,倾身轻柔一吻落在她眼尾,“你若不信,何不带你阿兄一起来赴我的生辰宴。”“带我阿兄?”
“对啊……那该"很有意思。
话未尽,裴衔已经寻着她的唇吻上去,不似上次那样一沾即离,也比第一次的生涩鲁莽好上些许,温柔缠绵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只浅尝即止,分开时没忍住重重咬了一下她的唇,“还怕吗?”阿姣坦诚道,“怕。”
阿兄爹娘那么信任她,因为她的恳求愿意放下两家恩怨的忌惮,让她前来寻他求证,她怕裴衔骗她,更怕自己会辜负了爹娘的信任。少年眸子微眯,“再亲一下?”
最后一点不安和怀疑也被这话弄得凝聚不起来了,够了。”其实阿姣并不确信裴衔是不是真的如实相告。人若是坦诚的,说出的话必然十成十的真挚,若是假的,日后也迟早会露出真相,她需要请求爹娘给她留些时间求证。眼下,有裴衔这份承诺就暂且够了。
她匆匆理好思绪,想着爹娘和阿兄答应了她,会在府中等着她带着裴衔的答案回去,便不敢耽搁,“我要回去,向爹娘解释清楚。”她衣衫好几处被淋湿,裴衔没打算拦着她,将她送到食厢门口后,记起白陵府王氏郎君的事情来,“你阿兄准备如何处理那个姓王的?”阿姣愣了一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