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董贵妃的目光:“娘娘,臣才疏学浅,自然不及娘娘学识渊博。但臣却懂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董公子是否有罪,自当由大理寺断定,臣不敢妄言,更不会妄断。”“你!"董贵妃猛地站起身,目光凌厉。
顾行歌索性豁出去:“娘娘难道不知,如今朝堂上如何议论此事?”她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方才娘娘请臣用膳,臣一看到这般寻常家常饭菜时,心中便明白,娘娘素日必是个惜福知礼之人。您自个儿节俭自守,定然是想给五殿下做个好的榜样。只是娘娘可曾想过,这案子牵扯之深,对五殿下的影响有多大?若是此时包庇了罪犯,外人又会如何看待娘娘,又给五殿下做了什么样的榜样?”
董贵妃眼神一凛。
顾行歌趁热打铁,声音愈发清晰:“董公子是谁?五殿下的亲舅舅!若这案子传出个董家徇私的名头,娘娘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不但要毁于一旦,只怕五殿下在满朝文武的指点下,也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到那时,他该如何看待母家众人,又该如何自处?”
殿中一瞬间安静得连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张公公在旁吓得直冒冷汗,直叫完了完了,这顾主簿怕是不要命了,居然敢当着娘娘的面,把话挑明到这种地步。
董贵妃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冷冷一笑:“好一个合婚司主簿,胆子不小\。”
顾行歌心也在咚咚直跳,面上却还硬撑着镇定,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要死就死个痛快。
可下一刻,董贵妃竞往后退了一步,慢慢坐到椅子上。其实顾行歌说的,正是她这几日反复权衡的事。董贵妃比谁都清楚,如今对她最重要的,不是弟弟,不是娘家,而是那个才五岁的五皇子。董家在朝中跋扈横行,她原本并不在意,想着圣宠正盛,旁人不敢多言。可宠爱再盛,也换不来实打实的权势。等哪日色衰恩弛,她若还将希望系在董家身上,届时第一个受牵连的,便是她的儿子。想到这里,她胸口起伏不定,终究长长叹了口气。董桓,自小便是个惹祸精,若是任由他这般下去……还是让他在牢中待着吧。五皇子,绝不能因他而受到牵连!
张公公见气氛稍稍缓和,连忙上前打圆场:“娘娘,英妃娘娘方才就到了,一直在外头候着。”
董贵妃神色迅速收敛:"请她进来。”
不多时,英妃进殿。她与董贵妃那股明艳娇媚的模样截然相反,她眉眼清雅,气质极佳,举手投足间带一股沉静从容。英妃先朝董贵妃盈盈一礼,转身时看见顾行歌,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几分讶色:“这位是?”
顾行歌连忙上前:“臣户部合婚司,顾行歌,参见英妃娘娘。”英妃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笑意更深:“原来是顾主簿,久仰久仰。"她亲自上前,将顾行歌扶起。在旁人未注意时,她极快地用口型吐出两个字-一莫怕。顾行歌有些糊涂,她与英妃素昧平生,何以对方要安抚自己。难不成,这位娘娘是来帮她的?
她忍不住多看了英妃两眼,总觉得对方眉眼间有点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英妃笑盈盈道:“真是巧得很,我今日本就是来与姐姐商讨一桩姻缘之事,没想到竞在此碰上朝中最有名的红线女官,这岂不是天意?”董贵妃笑道:“不知是何等姻缘,竟值得妹妹亲自走这一趟?”英妃慢条斯理道:“我也是刚从皇后娘娘那里打听到,前些日子,西陵那边的三皇子,朗延,终于打败大皇子朗仁,一统了王廷。”董贵妃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
英妃接着道:“据说那朗延至今还没有立皇后。皇后娘娘便说,若要同西陵修好,和亲是少不了的。只是这人选麻…朗延已年近五十,皇后把宗室女眷的名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这才让我一并多留意看看。”她说到这儿,话锋轻轻一转:“只是我哪里比得过姐姐见识广,这事,还得仰仗姐姐呢。姐姐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尽管说来,妹妹去一家一家的问。”朗延?和亲?
那西陵战事刚结束,才和平了几天,谁能保证那些溃败的部族不会卷土重来。说不定朗延迟迟不立皇后,正是顾忌此事。而且他都快五十了,哪个宗室女眷愿意嫁给他,这分明是火坑。
殿内气氛一时凝住。董贵妃面上还是笑着,却始终没有接话。英妃瞧她迟迟不答,便笑着说道:“看来这桩事确实棘手,那便不如交给顾主簿吧。顾主簿素来撮合姻缘最有手段,不如回去拟一份候选名册,几日后呈给皇后娘娘,也算是帮了我和姐姐大忙了。”说罢,英妃朝顾行歌使了个眼色:“顾主簿,还不快回你合婚司操办起来?”
顾行歌立马心领神会,忙恭声道:“娘娘所托,臣自当全力以赴。我这就回去拟定名单。”
说完,正要往后退一步,却听董贵妃忽然开口:“慢着。”只见董贵妃缓缓起身,从容地走了下来。她转向英妃,温柔道:“这人选确实难寻,但我倒是有个主意。”
顾行歌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就知道这董贵妃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不管还好,不就找和亲人选吗,一会无论董贵妃说谁,她先点头应下,至于最后到底谁去嫁西陵,那是以后的事。
只见董贵妃道:“妹妹可曾听过昭君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