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阴阳配（十一）
顾行歌学着这几日见到的大理寺衙役们的模样，像模像样地背起手，边踱步边道：“董公子，你先前说，自己昨日在醉蝶姑娘的屋中宿了一夜。今早醒来时，她在你身侧，并无异样。这一点，今日魏大人也向如梦居的丫鬟们求证过，确实属实,你没有说谎。”
董桓连连点头，一副生怕别人不信的样子。“而新眉姑娘，你自称，在董公子离开的一个时辰内，就在醉蝶姑娘的屋中发现了她的尸体，你当时也立刻叫来其他人。此事,我也问过在场的人，同样没有错。”
新眉静静地坐在床榻上,脸隐在纱帐中，看不清此刻的神色。顾行歌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你们二人都没说谎，可按照你们的话一推，这案子却生出两个疑点。”
“其一，醉蝶姑娘的尸首明明被放干了血。可为何案发现场，她的房中，却仍是干干净净的？一丁点血迹都没有。若说是凶手行凶后,将血迹尽数清理干净，那便牵扯出第二个疑点，凶手又怎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杀了人、放了血、还能把屋子打扫得干净如初呢？”
顾行歌摇了摇头，一脸苦恼：“这两桩事，我想了很久，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让我一度怀疑，这如梦居今日是不是真有精怪来过，将那醉蝶姑娘的血一口气全部吸食干净。”
顾行歌踱步到窗边：“直到方才，我才搞清楚第一个疑点。"她微微推开窗户，窗外直接对着后院，杂草丛生，“或许醉蝶姑娘，并不是死在自己房中。若她死在别处，那么最开始发现她尸体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任何血迹。”董桓听到此处，倒有些颤抖起来。新眉还是端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顾行歌又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她指着自己脚下的一块砖缝：“诸位，请看这里。”
只见那砖缝里，有一道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这地面，显然被人细细清扫过，不过，这血早就渗透到砖缝里面。若不凑近，根本难以察觉。”
说到这儿，顾行歌忽地转身，蹲下身子，猝不及防，与床榻上的新眉四目相对：“而这里，并非醉蝶姑娘的寝室，而是你的居所，新眉姑娘。”屋中顿时一片寂静，烛光也开始摇晃。
新眉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顾官人这是何意？是想把醉蝶的死，硬生生栽在我头上？这未免太草率了些。这点血迹能说明什么？我们这些伺候人的，谁没个被姑娘、妈妈们责罚的时候。被打破了皮，见血都是常有的事。屋里滴几滴血，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抬起头，直视顾行歌，讥诮道：“若真如你所言，醉蝶死在我屋中，那凶手岂不是要先把她从自己屋里抬过来，在这里杀人放血，再把尸首运回去？再说了，你方才不是还说，杀人，放血，清扫，这些事堆在一起，怕是一个时辰者都不够用？怎么到了我这里，反倒宽裕了起来？顾官人，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说罢，她眼波一转，偏头看向魏怀州：“魏官人，你一身好武艺。敢问官人，可曾有把握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杀人、放血、运尸、清理血痕，一样不差地完成吗？”
魏怀州神情沉稳，只摇头道：“我自是不能。”新眉笑了一声：“连魏官人都做不到，我一介弱女子又怎能办成？顾官人此言，当真荒唐。”
顾行歌也不恼，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讲了下去：“新眉姑娘说得在理。这正是我方才提过的第二个疑点。恕我直言，纵使是驻守鹤州的将军来了，也无法在一个时辰内做到这般天衣无缝。”
她话锋一转：“所以我断定，醉蝶姑娘，并非今日清晨才丧命。”此言一出，董桓面色煞白。新眉原本靠坐在榻上，此刻却坐直了身子，面上浮出一抹冷笑。
只有魏怀州，仍是神情镇定，他望着顾行歌，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
顾行歌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醉蝶姑娘，在昨夜之前，便已没了性命。所以，处理尸体，清理房间，并不用局限在一个时辰之内。而这样一来，新眉姑娘，你只需在昨日董公子来如梦居之前，完成所有事就行。”新眉眉头一挑，立即反驳：“荒唐！醉蝶姑娘的尸身，可是大理寺亲自检验过的，仵作都说她死于今日清晨，怎会有误？”顾行歌还未开口，魏怀州便已抢先一步道：“大理寺的仵作断然不会出错。只是这具尸身不同寻常，被放干了血。尸身的腐坏要比寻常慢得多。如此一来，仵作的检验还是会有一些偏差，前后差上三四个时辰，也属正常。”听到这话，新眉倒是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昨夜董公子抱着入眠的，竞是一具尸体了？那难道董公子在说谎，可顾官人，方才也是你自己承认，董公子说的正确无误。”
董桓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顾行歌望向他道：“这话，还是请董公子自己说吧。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直至方才董公子来到这屋内，说出那句话，我才彻底明白过来。董公子，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昨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董桓浑身都在颤抖："昨夜，昨夜…“却一整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顾行歌叹了口气，道：“我想你先前怕也是被蒙在鼓里。今早我与魏大人前来探查，你得知醉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