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采花（九）
魏怀州微微一愣，目光定在顾行歌脸上：“你怎么会知道？”顾行歌来不及解释，只急急道：“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那周生不是采花大盗，他…”
“那顾大人觉得，谁才是这采花大盗呢？"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顾行歌这才注意到，郭舒，就站在魏怀州的一旁。他面上还是一副恭谨的样子，但眼中总带着一丝得意的神采。毕竞，此案是他京兆府的人先一步动手，才逮下了周生。这功劳，任凭大理寺再如何雷厉风行，也只能落后半步。近来因采花大盗之事，太平坊早已戒备森严，宵禁比起之前则是更为严格。每日夜间，除了大理寺与京兆府的巡逻队外，寻常百姓连家门槛都不敢跨出。郭舒清了清嗓子，把今晨的经过一五一十说来：“那会天刚亮，客栈里忽传来几声巨响，我们京兆府的人恰好在附近巡逻，进去一看，便见宜娘已气绝在地。他说到这儿，故意停了停，声音还特地拔高道：“我赶到后立刻调人封锁客栈，这才发现屋外脚印非常清楚，直通周生那间房。我带人一搜,好嘛,竞翻出大堆女子的头发。顾大人若说周生不是采花大盗,那这头发如何解释呢？”顾行歌看了郭舒一眼，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是我的推断错了。只是这周生，我昨日还同他说过话，万万没想到，他竟就是那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郭舒见顾行歌认同他的说法，立刻来了精神：“顾大人有所不知。我今早带人拿下他时，那小子竞还试图将那女子的头发藏起来，若不是我眼疾手快，当场就要被他蒙混过去。你想想，这人平日里口口声声读圣贤书，背地里却干着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真叫人不耻。幸好，我族妹已经和他退了婚，不然这会儿也要被他连累得颜面扫地。”
顾行歌眉头一蹙，心底却愈发困惑：“可他，为何要收集这些女子的头发？”
这话倒正合了郭舒的心意，他顿时板起脸来，解释道：“顾大人怕是不晓得，在我们凤州，都说这发丝能通灵，能聚天地之慧。头发越多的人，越聪明。周生那小子怕是信了这邪门歪理，以为发丝收集得越多，就能在殿试中一举高登。”
他说得煞有介事，其余人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顾行歌点了点头，心思反倒转得飞快：“原来如此。我倒是疏忽了，郭大人也是凤州人士。”
她说着，目光一转，忽然瞧见客栈旁边，胡娘子的酒楼此刻也被守卫围得水泄不通。
顾行歌皱起眉：“那胡娘子呢？”
郭舒叹了口气，惋惜道：“我们今日去那酒楼搜查时，胡娘子早就不见踪影。说不定，也被那周生灭了口。如今全城都在找她，顾大人若是知道她的去处，还请早些告知。若能将她平安寻回，也算是功德一件。”顾行歌听完这话，渐渐冷静下来。周生的嫌疑固然不小，可这些说辞，处处透着牵强。胡娘子与宜娘昨夜的神色举止，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若要查明真相，怕是得从宜娘的尸身上找线索。只是……那里此刻重兵把守，如何才能进去?她抬眼望去，四下皆是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马。自己不过合婚司的一个小主簿，若贸然闯入，不仅显得突兀，反倒更容易惹人生疑。顾行歌忽然想到魏怀州。若是求他，也许真能进去看一下。可又摇了摇头。就算魏怀州愿意，在郭舒这般人的眼皮底下，也绝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徇私放行。
魏怀州平日本就因为查案的事，时常被人弹劾，如今若再给人逮住口实，只会让他朝堂之路更难。想到这里，顾行歌叹了一口气，最近已经欠魏怀州很多了，不能再拖他下水了。
魏怀州看着顾行歌半天不说话，他的目光闪了又闪，终究还是没开口。过了一阵，街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不多时，秦若木策马而来，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抱拳道：“大人！"他余光扫过顾行歌，神色里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言，只郑重对魏怀州与郭舒道，“魏大人，郭大人，大理寺那边出了岔子。”魏怀州眼神一敛，沉声吩咐：“秦若木，你带一队人马留下，守住现场。等仵作验完，再将尸首送回大理寺，详加复核。其余人随我撤回大理寺。”郭舒听到这话，心思却转得飞快。周生已被带回京兆府，还得赶紧回去审问，这小小的客栈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值守。既然大理寺已派人留下，那京兆府就没必要再耗费人手。他眼珠一转，立刻拱手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大理寺的同仁了。我京兆府人手吃紧，能否先撤去处理别的公事。”魏怀州淡淡颔首：“自然。”
顾行歌看了看眼前这阵仗，心知自己若再逗留，只会显得突兀。便抱拳一笑：“既然两位大人要忙正事，我就不叨扰了。先替太平坊的百姓谢过诸位，我也去烧个香拜个佛，告诉老天爷，坏人抓住了！"说完，转身就走了。郭舒见状，笑吟吟地补上一句：“顾大人竟是如此虔诚，难怪能撮合得来那么多桩姻缘。"他说着还偷偷去看魏怀州，只见那人神色莫测，既没附和，也未反驳。
郭舒心里打起鼓，上次当众为难顾行歌，被魏怀州呵斥。这回说了顾行歌的好话，怎么魏怀州还是这副神情。这魏怀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此时，顾行歌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尽头，可她其实并未走远，不过拐过一条街口，便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