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酒喝得不少,但此刻还算清醒。她顺着赵清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胡娘子和周生。周生手里捧着一盒点心,正小心翼翼地喂到钱娘子的嘴边。顾行歌定睛一看,那盒子里装的,分明就是春华楼的特产,月团子。她心心念念好些日子,连一口都没吃到的月团子,此刻却在别人嘴里。她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月团……”
赵清在一旁恨铁不成钢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吃?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钱娘子和周生进展得也太快了吧?要是真成了,我们是不是得先把文书准备好?”
顾行歌只觉头疼,哪里还想听这些,抬手推了他一下:“闭嘴,这时候少说两句。”
说完,她撑着案几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才发现雅间里的人早已散去,只剩孟忧之、赵清还有她自己。
“老师,我她嗓子发干。
孟忧之却打断她,语气淡淡道:“行了,以后好好做事便是。我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
顾行歌怔了怔,低声道:“我明白。”
孟忧之抬眼看向赵清:“把你们主簿送回去吧。”赵清连忙应声,正要搀着顾行歌往外走,还没到门口,背后忽然传来孟忧之又来一句:"离那魏怀州远些。”
顾行歌脚步一滞,酒劲涌了上来,心里有些恍惚,还未来得及细想,雅间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女子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从她身侧擦肩而过,香气扑鼻。正是先前替孟忧之斟酒的那位美人。
顾行歌回头,只见那女子径直走向孟忧之,而孟忧之也放下酒盏,笑容里难得带了几分真心。
顾行歌忽然觉得,老师与那女子在一处时,比对着自己时要开心得多。也是…毕竞那女子不会像她这般愚笨,得罪了那么多人还浑然不觉,还得等老师来帮她收拾残局。
等赵清把她扶上马车时,月亮已升上头顶。马车缓缓驶出德仁坊,往太平坊的方向去了。今日京城内的大多数人集中在德仁坊,反倒衬得回太平坊的车道冷清空寂。此时,魏怀州与秦若木正站在太平坊一条街道的尽头。秦若木问道:“公子,这里真的能查出什么来吗?”魏怀州负手而立,神色冷峻:“采花大盗最近几桩案子,有个共同点,案发前,受害女子都曾在太平坊出没。我总觉得这贼人行踪飘忽,倒不像真要采花,更像是在找什么。今夜此处百姓都去了德仁坊,正是我们细查的机会。”秦若木点头,却又忍不住插了句嘴:“说得也是。不光老百姓,连户部的孟大人今日也在德仁坊设宴,听说顾主簿也去了。只是公子,你为何不邀那严小姐去德仁坊赏灯?京中女子都喜欢去那处赏灯。”话音落下,四下只余夜风呼呼吹过。魏怀州迟迟未应,半响才冷冷丢下两个字:“闭嘴。”
秦若木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这时,安静的巷道里突然传来一阵车轮声。秦若木伸长脖子一看,只见远处一辆小马车晃悠悠驶来。那车又破又旧,搁在京城这种地方,实在少见。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公子,这不是合婚司的那马车吗?”
魏怀州怔了怔,凝神细看,果然如此。
就在这时,马车嘎吱一声停下,随即传来赵清哀嚎般的喊声:“哎呀哎呀,主簿,你别闹了!”
魏怀州心头一紧,快步上前,站在车前:“出了什么事?”帘子猛地掀开,探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正是赵清。他看见魏怀州,顿时像见了救星:“竞是魏大人!您来得正好!”原来顾行歌此时酒劲上头,正闹着要给赵清扎几个小辫子。1赵清一脸生无可恋:“魏大人得罪了,我家主簿喝多了。我正要送她回去,可您知道的,醉酒之人实在难伺候…”话音未落,马车里忽然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带着点醉意:“我说了我没醉……外头是谁啊?”
赵清小心翼翼道:“魏大人。”
里面顿时轻嗤一声:“什么魏大人,我只认得一个叫魏怀州的。”魏怀州愣了下,眼底却泛起笑意,看来这她是真的醉了。他低声道:“是我,魏怀州。”
车厢内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句含糊的话:“魏怀州,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