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的官道上艰难跋涉。
车轮碾过深厚的积雪,发出沉闷而吃力的“嘎吱”声,骡马喷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随即便被寒风撕扯消散。
护卫的兵士们裹紧了厚重的甲,帽檐和肩头都落满了雪,眉毛胡须上也结了一层细密的冰霜,他们沉默地护卫着队伍的核心,那是几辆看起来颇为坚固的马车。
居中的一辆马车尤为宽大,车厢以厚重的帘遮挡得严严实实,拉车的四匹健马也显得格外神骏。
相比于外面的天寒地冻,车厢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只见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紫铜兽首炭盆烧得正旺,散发出融融暖意,将外间的酷寒彻底隔绝。
一位身着二品锦鸡补子绯色官袍、外罩玄狐皮大氅的中年官员正靠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内,手中捧着一卷《资治通鉴》。
只是他似乎并未专心阅读,目光不时投向微微晃动的车帘,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帘布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京城轮廓。
此人面容清癯,目光深邃,颌下三缕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虽经长途跋涉,眉宇间却难掩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卸任辽东督师、奉诏紧急返京的洪承畴!
早在一个月前,朝廷的邸报和兵部的文书便已抵达辽东,正式任命了新的辽东总督接替他的职务。
洪承畴也终于可以卸下千斤重担奉旨回京了,等待他的将是更为广阔的政治舞台!
入阁参预机务,成为人人仰望的内阁辅臣!
一想到自己即将踏入那座象征着帝国权力核心的文渊阁,与薛国观、范景文等重臣平起平坐参与决定天下大势,洪承畴的心潮便难以平静。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了一口车厢内温暖的空气,试图平复那颗因憧憬而有些加速跳动的心。
在这支队伍的中后部,还跟着十余辆较为普通的骡车或马车。
这些车辆远不如洪承畴的座驾舒适,车厢狭小,保暖也差,里面挤挤挨挨地坐着一些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他们便是此次随洪承畴一同从辽东赶来,准备参加明年癸未科会试的举子。
辽东初定,文风渐复,但毕竟历经战乱,文教基础相对薄弱,今年能有资格进京赶考的学子拢共也不过八十余人。
洪承畴体恤他们路途遥远,天寒地冻,加之关外不太平,便下令将他们聚集起来,由自己的督师卫队一并护送入京,既保证了安全,也显朝廷恩典。
然而这些辽东学子的待遇,自然无法与督师大人相提并论。
他们多是三三两两挤在一辆车里,依靠彼此的体温和有限的被抵御严寒。
车厢四面透风,炭盆更是奢望,只能紧紧靠在一起搓手跺脚。
窗外是茫茫雪原,路途颠簸,对于这些大多初次远离家乡的年轻士子而言,这趟旅程无疑是艰苦的考验。
天气酷寒,路面湿滑难行,连骑马都极为危险,只能困守在这移动的“冰窖”之中。
“看!前面!是京城!我们到了!”
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呼喊,穿透了风雪的呼啸。
挤在车里的学子们闻声,纷纷挣扎着探出头来,不顾寒风如刀割面,极力向远方望去。
只见在漫天飞雪的尽头,一片巍峨雄壮的灰色城墙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高耸的箭楼、绵延的雉堞、以及隐约可见的城门轮廓,无不昭示着大明帝国中枢的威严与宏伟。
“到了!真的到了!”
“京城!这就是天子脚下!”
一时间,学子们忘却了寒冷与疲惫,爆发出阵阵欢呼,冻得通红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憧憬。
对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生平第一次来到京城。
想到即将踏入这座传说中的皇城,参加那决定一生命运的科举大典,一旦金榜题名,便能留在这繁华之地成为朝廷命官光宗耀祖,如何能不令人心潮澎湃,欢欣雀跃
然而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却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缩在一辆马车的角落,并未随众人一起欢呼,反而眉头微蹙,眼神中交织着紧张、忐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的相貌与周围的汉人同窗有着细微却关键的差异。
他们的颧骨略显高耸,眼型更为细长,眼角微微上挑,甚至连鬓角处的发际线也显得有些特别。
倘若摘下他们头上的儒生方巾,便会惊异地发现他们头顶的发式既非汉人传统的束发绾髻,也非建奴标志性的“金钱鼠尾”辫,而是一种颇为奇怪的模样。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将头发全部剃光后,新长出的短发勉强梳理整齐,却又因长度不足而显得有些参差,正处于一种过渡状态,类似于后世的一种发型。
这显然是仓促改变原有发式留下的痕迹。
事实上,这两人的身份确实非同一般。
他们并非汉人,而是来自关外的女真人。
其中那个身材高瘦、面容带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