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番外三
淮州有近千年历史。
自秦皇一扫六合,这片土地不乏战乱与灾害,矗立的城池被推翻,又被重建,周而复始。
现今城池承袭前朝,已有三百年历史,虽不如南方城池繁华,不如北方城池大气,自有一番古朴凝重。
秋雨绵绵,水汽清冷,码头大船靠岸,人潮拥挤,吆喝声四起。远处一个草棚里,卸货的汉子们分热茶。
有人小声询问:“前年我走时,那草棚不是因为官府漫天要价废了吗?”另一人道:“这你就不知情了,陆大人新上任后,官府换了天地,不止码头,你再往城里走走……
卫徽听旁人言语,双目观察这座古城。
身后,一个青年道:“卫徽?”
卫徽回身,认出是姚端,有些惊讶,一揖:“姚大人。”姚端抬了抬手。
灰蒙蒙的天光下,他剪影颀长清瘦,姿容隽秀。两人没有再说什么。
盛京院试在六月,卫徽考取了秀才功名,便往淮州。沈奶妈本想随他一道,自从云芹走后,盛京几分冷清。但她得打理一些东西再南下,就让儿子卫徽先来。卫徽此行也带了段家、王家等的祝寿礼,因今年何玉娘要办大寿。辞别姚端,云雾消弭,天空渐晴,他却心口发堵。这一段时间,云芹整理账册,朝廷贴补的铺子营收不好,她和陆蔗去看新铺子,想再买一个。
恰遇小雨,她们干脆在马车里听雨。
闲来无事,云芹撩起车帘看街上情景,与陆蔗聊淮州古今地方志。这一聊聊到雨停,她们兴致不减,险些忘了铺子。云芹眼尖,发现了夹杂在行人中的卫徽,她示意陆蔗:“卫徽原来抵达淮州了。”
陆蔗与他有小半年不见,一喜,下了马车叫他:“阿蛇!”卫徽四处张望,发现云芹和陆蔗后,他动作利落下了马,牵马来到车前,行礼:“夫人,小姐。”
陆蔗问:“你才到淮州么。”
卫徽:“是,正要去陆府。小姐也去陆府?”陆蔗:“不是,我来看铺子,这几日也不住那。”陆府就快好了,前阵子,云芹和陆蔗暂且住近旧知州府,为陆府添置东西。说着,她目光瞥卫徽身高。
古人云“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不过半年,卫徽个子比她高出不少。陆蔗不矮,可从小一直比卫徽高,这几年却被追上来,她不服气。她小心思悄悄发作,面上不显。
未料卫徽却看了出来,他低头弓腰,低得比陆蔗矮。车内,云芹撑着下颌看这一幕。
陆蔗没别的要叮嘱的,只叫他去歇息,重新登回马车。卫徽犹疑,还是告知她们:“夫人,小姐,姚端也到淮州了。”听到这个名字,陆蔗心思一动,她和姚端也半年不见。云芹:“好。”
却说姚端来淮州,陆家没事先收到信件,那他可能是公务。果然不到傍晚,姚端登门陆府拜访,原来他的公务,是送来皇帝、宝珍赏赐的东西。
这些也是何玉娘贺礼。
裴颖送了一幅宫廷画师的画作。
陆蔗展开画卷,纸上梨花如雪,素雅清秀,半空一只毽子悬停,一派宁和。她惊叹:“真好看。”
云芹说:“这幅画是仿的。”
陆蔗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云芹:“因为原来那张画,是你爹画的。”陆蔗:“啊?”
陆挚笑道:“正是。”
这幅画原画,是陆挚三元及第前绘的梨花图,辗转到了先帝手里,先帝喜爱非常。
裴颖不好赐回原画,就挑出其中宫廷画师仿得最好的一幅送来。想起那段时光,陆挚一时感慨,抓住陆蔗,讲:“要说当时,这个毽子还是你娘踢的……”
陆蔗:…”
见状,云芹溜了,把宝珍的东西给何玉娘。宝珍一如既往,送了一盒铸刻"长寿"字样的金条。何玉娘眼前都要睁不开:“能收么?”
云芹:“能叫姚端带来的,想来皇帝过了目,娘只收了就是。”这堆金子不知叫谁瞥见,传出去就成郡主赐了陆蔗祖母一座金山。再加上卫徽带来的、淮州下辖县令送的各样寿礼,这个寿宴想低调也难。晚上吃饭,何玉娘叹气:“如果我到六十九,就不办寿宴了。”陆蔗:“那奶奶七十九了再办。”
何玉娘好气又好笑:“你累死我这把老骨头吧!”陆蔗:“不累你,到时你往椅子一坐,子子孙孙来拜就是。”想到那画面,云芹和陆挚都笑了。
过了重阳,九月十一,陆挚花十两银子定下淮州酒楼二楼一日,请一圈亲戚友人。
这日流程就简,何佩赟携带妻女见何玉娘。几个小孩喊她“老姑祖",祝寿词背得流利。何玉娘给了红封。
没一会儿,云家一家子和山神庙的女冠坐了三辆马车抵达。文木花与何玉娘说:“老亲家,今日大喜!我带小孩们来贺寿。”何玉娘喜她的爽利大方,笑说:“同喜。”那女冠半头白发,五六十岁的年纪,她容貌沧桑,脸上几道泛白的疤痕,经过岁月打磨的眼神睿智亲和。
她亲手抄了一卷《道德经》经书送何玉娘。陆挚终于见到《打醮记》的另一位角色,也算是云芹的忘年交,他朝她郑重作揖行晚辈礼。
到底是一州长官,道人赶紧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