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当年何宗远的扎实,本可以进州学,只是缺了点机会。
记起老太太疼惜何宗远,他不吝于给一次机会,问何佩赟:“你读书有进益,自当去阳河县的州学,如何?”
何佩赟禁不住喜色:“表叔愿意推荐,侄儿感激不尽。”陆挚:“州学是读书之地,莫要想着吃酒,辜负了年月。”何佩赟:“侄儿明白。”
何宗远尴尬。
当年他有几年发愤图强,可一年年考不上,又听闻陆挚连中三元,金榜题名天街夸官风光无限,他就逐日地吃酒放纵。到他四十岁,断了继续科举的心。
而祖母去世后,家中许多关系都断了,州学就没了回应。何佩赟只好辗转求学,十分不容易。
好在走了一个老太太,就来一个陆挚。
如今,何宗远半点不敢忌恨陆挚,只巴不得能背靠陆家好乘凉。当年何家背靠冯家做庄头,如今陆家不比冯家差,还是当地大官,最重要是有一层亲戚关系。
他心内打算盘,却听陆挚说:“我为一州长官,是可以帮些小忙。”“可是,若你们家里有什么事,又或者替别人求到我面前,我不会徇私枉法。”
他语调平静,神色淡然,不是在和他们商量,而是告知,为官多年,自是不怒自威。
何宗远和何佩赟心心思被戳破,脸色微变。他们支支吾吾,没再说别的。
同样的话,陆挚已和云家人说过,两相对比,方知云家人的可贵。但他并不失望,本是在预料之内。
回淮州避不开人情世故,但都是小事,他不至于处理不好。至于何家人信不信,日后便知分晓。
揭过此事,陆挚还想端茶送客。
何宗远又说:“还有一事,再过两月,家里要办我爹七十大寿宴席,届时,表弟一定要来。”
何大舅还没到七十岁整,今年是六十九,当地习俗,大寿要提前一年办。陆挚:“好。”
时候差不多,云芹和何玉娘、陆蔗一道送李茹惠、邓巧君、何小灵等出来。何家几人在大门口告辞。
出门后还没走远,邓巧君质问何宗远:“家里坐马车去州府也就一日,大兄每次去州府看榜都逗留那么久,可真是潇洒啊。”何宗远在陆挚这不敢高声,在邓巧君那立刻换了嘴脸:“弟妹实在可笑,到那边歇一下又如何,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倒是善宝最近总带人回家里正堂吃酒……”
陆挚关门,隔开外头的嘈杂声,留下门内一片清净悠闲。陆蔗思索,何家和云家很不一样,私心里论,她更喜爱云家。何玉娘问她:“家里给你留了个小书房,可要来看看?”陆蔗高兴道:“来了!”
自然,她也喜爱祖母。
祖孙俩去看书房了,云芹想起方才何家人的模样,和陆挚说:“日后就热闹了。”
陆挚低低一笑,说:“到时候上淮州,就吵不到了。”他又说:“对了,前头说过,娘五十九大寿,咱们也淮州酒楼吃?”云芹笑说:“好。”
陆挚还惦记一事,问:“山药莲子甜汤可好了没?”云芹摸摸自己肚子。
陆挚没得她回应,迈进房中,只看案几上各自放了几副碗勺,碗底一干二净,但屋内还有一股甜汤清香。
他一愣,问:“你们全吃完了?”
云芹把手从肚子前拿下来,说:“不是我吃完的,二嫂、三嫂都吃了。陆挚:“没有给我留?”
云芹模棱两可:"……”
陆挚脚步一转朝门口走去,从鼻间轻哼:“我去找嫂子们讨回来。”云芹终于笑了出来,去拉他的手,说:“留了,留了。”陆挚反过来握住她的手。
他清楚,云芹一定会给他留。
但她要逗弄自己,他便忍不住顺着她做戏,看她从眼底藏着得逞的小得意。而云芹把那碗甜汤藏在博古架上,又找了本书搁在前面,她双手把它端下来,说:“陆大人请。”
陆挚两指捏着薄薄的碗沿,先吃一口汤。
下一刻,他微微抬眉。
云芹总算等到他吃下,两眼如弯月,笑出了声:“你这碗还没下糖。”陆挚”
他顺着云芹,云芹也在顺着他,几经周折,也是“捉弄"到他。他实在好笑,在云芹乐滋滋去拿糖块时,他却又吃了一口细细品尝。其实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