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的两辆马车,停在何家门口。
陆挚、云芹和何桂娥、何玉娘四人,顺路到淮州府,和行会的人汇合,再一起走。
而何玉娘和何老太吃了最后一顿早饭。
何老太给何玉娘梳头,叹气:“玉娘啊,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白发。”何玉娘还没全睡醒呢。
她抬头看何老太,突的说:“娘也很多。”何老太红了眼眶。
另一边,云芹和陆挚的行李,收拾了一只箱子,大部分带不走的东西,存在何玉娘的侧屋里。
至于东北院,若家里子孙多了,有人需要就拿去住。不多时,何家门口,云家五口人来了。
文木花、知知和何月娥,裹着暖和的兔皮披肩,云广汉和云谷拎着用的东西,添给云芹和陆挚。
陆挚整理行李,知知悄悄拉住云芹袖子。
云芹:“陆……
陆挚抬眸,看云芹的神情,笑说:“你们去说吧,我能弄好。”云芹笑了笑,就和知知到旁边。
知知拿出一个布娃娃,说:“大姐,这个送你。”这是她亲手缝的,布老虎有鼻子有眼,憨憨的,很可爱。云芹很喜欢,抱着捏捏:“还好你针线不像我。”知知红了脸,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折回来。她说:“你说的,只要家里有你房子在,你会回来住的,对吧?”云芹抱着布娃娃,道:“一定。”
知知一蹦一跳走了,差点和文木花撞上。
文木花捧着一大包东西,里头是热腾腾而且柔软的馒头。云芹有点惊讶:“这么多。”
文木花:“路上干粮嘛,够吃好几天,但要是臭了就丢掉,知道了吗?”云芹点头,这个她还是知道的,但文木花唠叨惯了。给完馒头,文木花又想了想,还是说:“阿芹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没给你留馒头那次吗。”
云芹塞了一个馒头在嘴里:“嗯?”
文木花:“那次你贪睡,馒头都被谷子偷吃完了,家里没吃的,就饿了你一顿,是娘…不对。”
云芹眨了下眼睛:“当时,娘把自己馒头分一半给我。“其实,文木花也饿。文木花:“哪够你吃?"忽的笑了,“这下我做了五十个,够你吃了。”云芹"咕咚"咽下一口馒头。
文木花给她拍背心:“省着吃!下回你吃到我做的馒头,不知道得多久后了。”
天际露出清透的光泽,太阳出山,车夫催人,陆挚也看了看她们。云芹轻声:"……
文木花轻拍她脑袋,说:“好孩子,去吧。”“替我看看这个世界,回来告诉我,它是什么样的。”云芹一笑:“好。”
没多久,两辆车,四个车轮转动,马蹄橐橐,走上前路。云芹撑着下颌,些微发呆,阳光照进了窗里,却灰蒙蒙的。陆挚看她,却没打搅她。
忽的,外头不远不近的,传来一声:“大姐!”云芹回过神,连忙撩开车帘,身后青黄杂草遍布的乡道上,云谷迎着朝阳,狂奔而来。
那副眦牙咧嘴的模样,叫人莫名熟悉。
她趴在窗户口,道:“你别跑了!你没东西在我这!”云谷还是跑,朝她扔了一包东西:“接着!”云芹伸手抓住。
那是一个细密的香囊,打开,里面没有花草,而是沉甸甸的土,带着一股山野的芬芳。
是家乡的土。
她怔愣片刻,又撩开车帘。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广汉、文木花、知知和月娥,只比云谷慢了点,相互搀扶着,跑上一个小山坡。
几人遥遥看着马车,跳起来挥手,又拢起双手,呼唤她:“阿芹,阿芹!”
那日,文木花走进山神庙,一跪一拜,愿女儿一路顺遂。她问山神,是不是应该给云芹撕鸡翅膀吃,而不是鸡腿,这样,或许有一天,云芹能"飞"回家呢。
“大姐!”
那日,父母在修木屋顶,知知坐在廊下,借着天光,一针又一针,缝着布娃娃。
“大姐、大姐!”
那日,云谷在屋外背着竹篓,深深吸一口气,在大姐离开前,他要和她再比一次。
“芹丫头!”
那日,一家几人一起上山,终于筛到干净的土,小心翼翼地装进香囊里。“一路平安啊!”
初阳落在他们身上,描摹出金黄明亮的边缘,温暖得灼眼。云芹一手握紧手里还有温度的土,另一只手,被陆挚轻轻握住。故土难离,千山万水过后,盼君珍重,只待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