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沈蔓歌又惊又怒。
这些可都是属于她的钱!
她已经受够了被人糟蹋作践的滋味了!
好不容易老婆子就要死了,张家就是她的了,万贯家产也都是她的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了!
管家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低喝一声,“就凭这是买命钱!”好像被落雷劈中,沈蔓歌整个人都傻了。
“老夫人在时,还能压住族老族亲们,等老夫人一去,族老族亲们就会立刻登门分家产,你们孤儿寡母也活不了多久了!”管家嬷嬷冷冰冰地看着她,“你以为老夫人为何要十万大洋追凶?”沈蔓歌之前只以为是婆母报仇心切,此时被管家嬷嬷一问,她突然回过味了。
即便张家富庶,十万大洋的赏金依然要掏空家底。张楠人都死了,给出再多钱也不会复活,又何必要为了一个死人一掷万金?“当天早上,族老们就上门了,十万大洋的赏金也是他们逼老夫人定下的。”
管家嬷嬷愤恨地说:“老夫人在时,他们还有几分顾忌,不敢光明正大吃绝户,所以他们原本打算的是随便抓个替罪羊换赏金好掏空张家,是老夫人极力周旋,他们才没能成事!”
吃绝户…
沈蔓歌脸色煞白,身体情不自禁发起抖来。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提声道:“夫君并没有绝嗣,我不日就将产子!”
管家嬷嬷凛然威逼般看着她,“若是女儿呢?”沈蔓歌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将来也可以为她坐产招.…在管家嬷嬷嘲讽的笑容下,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老爷已经死了,谁能证明你肚子里是老爷的种?”管家嬷嬷冷笑着说:“若你想被浸猪笼沉塘的话,尽管这么说吧。”沈蔓歌用力咬住了嘴唇,手心的指甲陷在肉里。“老夫人的身体上个月就药石无医了,她又硬撑了一个月,死活不肯咽下去最后一口气。”
管家嬷嬷看向沈蔓歌的眼神里满是憎恶与愤懑,“你可知,老夫人为何不敢死?″
沈蔓歌嘴唇哆嗦了几下。
是因为……她。
因为她实在是.……太蠢了。
她那么恨张母,每日每夜都在诅咒她不得好死。可是到头来,却是她庇护了她。
现在想想,她那日听到的有关婆母要杀母取子的仆人谈话,应当也是被安排好的。
若是明明的话,她肯定早就识破了这些阴谋算计了!她也肯定不会像她这么蠢。
沈蔓歌品味着嘴里的铁锈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清明又冷静,″我要怎么做?”
她这么快恢复了冷静,倒让管家嬷嬷稍微对她另眼相看的一些。她顿了下,涩声道:
“老夫人吩咐过,她死后,密而不丧。”
沈蔓歌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清晰看到了那个冷面的管家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晶莹。她鼻头此时也隐隐发酸。
“我已经找好了接生婆,就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生。”“等生了孩子后,我把孩子偷偷抱出去,你召集族老,分家产。”管家嬷嬷挑衅般看向她,“你要在老夫人的尸体边生孩子,怕吗?”沈蔓歌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管家嬷嬷古怪的笑了一声,“是啊,我怎么忘了,你可是洞房夜守着老爷尸体过了一夜的人,怎么可能会怕。”
又是一阵静默。
老夫人的喘气声一声比一声短促,出气多,进气少。可是就像管家嬷嬷说的那样。
她依然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死。
沈蔓歌复杂地看向床上已呈油尽灯枯之相的老人,郑重其事地说:“婆母,我肚子里的不仅是张楠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把孩子好好养大的。”
张母耷拉着眼皮,像被什么攥住喉咙般,有一声没一声勉强喘着气,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沈蔓歌的话。
管家嬷嬷突然叹了口气,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看着床上的不敢咽气的老主人,疲惫地对小夫人说:
“老夫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沈蔓歌疑惑转眼,看向那个枯木枝状的老仆。老人悲伤的看着她,“老夫人说,她没教好孩子,你要把孩子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