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道：“你不要乱喊，这是我的妈妈。”没等他说完，奥黛丽就已经飞奔向葛丽泰，金色卷发在阳光下跃动。“原来您年轻的时候这么漂亮，葛丽泰夫人！”葛丽泰错愕地看着女孩挽着自己的手，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明明应该警惕，可是看见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她却莫名感到亲切。“见.……美丽的女士，对您的夸奖我感到荣幸，但……我想我们此前并没有见过面。"葛丽泰温和道，“以我的年纪应该还当不成你的妈妈，即便我在生赫利之前也曾幻想过拥有一个你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儿。”奥黛丽不急着解释，她以欺负小孩为首要任务，对赫利扮鬼脸：“听见了吗？你的妈妈更喜欢我，以后她就是我的妈妈。”“……赫利木着脸。
这个蠢女人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吗？用这种话来哄他，呵，他已经七岁了！“真幼稚。“赫利不屑地撇开脸，拎着水桶自顾自打水。葛丽泰一点儿也不在意陌生女孩欺负自己的儿子，毕竞漂亮无害的面孔总是能够让人轻易放下防备。
“好姑娘，你的家在哪？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葛丽泰关切地询问，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奥黛丽噗嗤一笑，她当然看得出来，自己被年轻版的葛丽泰夫人当成精神病了。
“夫人，我来自洛森郡诺曼庄园，请相信我的身份绝对可靠。”“洛森郡？诺曼庄园？"葛丽泰迟疑地重复。奥黛丽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埃尔美，立刻补充：“在锡兰公国。”“噢，你来自锡兰？是和家人来旅行吗？”“是的。“奥黛丽从善如流，眨眨眼道，“我和家人一起出游，不小心走散了，正好遇见你儿子，刚才那些话都是逗他玩的。”葛丽泰放下心来，很快就相信了这个说辞。葛丽泰热情地邀请奥黛丽进屋，用简陋的点心招待对方。奥黛丽一面和葛丽泰交谈，一面有些恍惚。此刻的葛丽泰和二十年后没什么分别，同样富有同情心并且向往美好。即便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也衷心希望奥黛丽身心健康，否则她便会忍不住忧心一个拥有漂亮脸蛋但脑子不好的女孩会面临怎样的厄运。赫利拎着满满一桶水，摇摇晃晃地往家走。棚户区的天空总是幽暗无光，地面潮湿粘腻，置身其中，压抑就像汹涌的潮水，将他的口鼻笼罩，让人喘不过气。
赫利刚过七岁的生日，暂且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小小的孩子比同龄人更聪慧敏锐，他只是时常感到厌恶一一厌恶这里的潮湿、厌恶脏乱的环境、厌恶同为蝼蚁却还要互相倾轧的愚蠢与恶意、厌恶……他即将度过的一成不变的人生。
他有些累，于是放下水桶，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今天天气不错，阳光足够灿烂以至于愿意施舍半分洒向这里，只是仅有的半分，也全数给予了矿区主人的居所一-那座漂亮洁白、拥有高高尖顶的房子。是的，在埃尔美的贫民窟，即便是阳光也只属于矿主。但今天很特别一一赫利伸出手，一缕走丢的阳光洒在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赫利闭着眼，感受到久违的放松。
酒鬼父亲三天没有回家，报纸上说河边淹死了一个醉鬼，他希望猜测成真。可生活的难关不全靠祈祷度过，跨过一座山，还有漫长而无尽的黑夜在前方等着他，而那缕阳光会回到正确的轨道。赫利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流逝，毫无意外地睁开眼。他继续拎着那桶沉重的水，走向潮湿昏暗的街道。没走两步，几个年长的小孩嘻嘻哈哈地出现，拦在前方。“喂，白毛杂碎。"领头的红发孩子一脚踹翻赫利的水桶，“今天怎么没摆弄你的破画笔。”
“杰森，你没听说吗？他的酒鬼爹已经去见上帝了，很快这个家伙就要被赶出矿场了。"另外几个小孩冷嘲热讽。
“他早该滚出去了，看看这家伙的白毛，全矿区都找不到这样的异类，谁知道是哪来的野种！我要是他爸爸我也会给他那个不检点的妈一点儿颜色瞧瞧!几个小孩一句接着一句，故意激怒着赫利。赫利面无表情捡起水桶，眼皮都没抬。
矿区的小子们平日里游手好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凌弱小，其余孩子们见了他们就害怕，唯独赫利总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领头的红毛见状越发来气，再次踢翻水桶，“喂，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
赫利扫了他一眼，“滚开。”
对上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红毛小子莫名背后发凉，可一想到自己比这家伙还大几岁，又觉得没面子，于是更加愤怒。“我不让，你想怎么样？"红毛大声说。
周围的孩子跟着起哄：“揍他！揍他！”
“他老爸都死了，没人能罩他，也不知道一天到晚拽什么！老大，揍他！起哄声里，红毛的恐惧渐渐消退，他得意地捏紧拳头。“你最好想想清楚。“赫利被攥着衣领，脸颊因为窒息涨得通红，眼神却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阴沉得可怕。
他一字一顿道：“你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这句威胁简直是火上浇油。
“代价？我先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死野种！"红毛一拳砸在赫利的脸上，伴随着跟班们的欢呼，他战意十足，直接把赫利按在地上揍。红毛最看不惯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冲动驱使着他揍扁对方的脸，就在他挥舞着拳头时，身后响起清脆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