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19〕
半小时前。
一个还在修建的避难所,大部分区域甚至连门都没有的地方,对于一个杀手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毫不设防。
他只是换了几件衣服,然后偷了几张名牌,就顺利见到了这里最高的管理者。看到杀手的时候,这个黑眼圈浓重的瘦子还没意识到问题在哪,他只是又吐出一口烟圈,将手里的牌甩开:“什么事?都说了现在我很忙,没事不要来烦我。”“可能又是那些贱民们在闹事吧。“旁边打牌的另一人冷淡道,他同样头也不抬,丢出一张牌:“唉,我糊了,给钱给钱。”杀手慢慢地,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身后,这几个人还在持续自己的活动。“去去去,没事就……”
滚字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一抹刀尖从说话的人脖子后插入,口中穿出,雪白的刀尖在灯光下无比刺眼。
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999号避难所的管理员,兰斯·罗特。他瞬间站起,拔起自己身旁警卫的枪,但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一根插在他眉心的飞镖打断。
杀手在顷刻间就解决了两个人,他看向牌桌上剩下的两个。“把外面挡路的闸口撤了。”
看他们毫无动作,杀手忽然开口说:“你们谁能做到这一点……他轻蔑地抬头看向那个位置,指着它说:“我就让谁成为下一任管理员,否则,就去死。”
杀手是个没有名字的人。
他是许多批量生产婴儿之中的一员,在生育率下降,工厂却需要人来填补空缺的时候,就会启动这一项目,很多孩子都只有编号和基因提供者,而没有父母与家庭。
提供自身的基因可以获取一笔钱,这让许多人都不怎么排斥,甚至可以说是前仆后继。
他从小在集体养育基地的时候,就和其它的孩子不一样。他的共情能力过于强了。
他看到其他的孩子哭,他也会哭,看到他们不小心磕到额头,也会觉得自己的额头痛。
教导机器人们曾经对他不合时宜的哭泣感到无法解析,最后它们选择不再浪费资源,也就是不再对他进行管理。
他在长大的过程中,知道了这是什么,是同情心和同理心。这是一种在赛博朋克……被称为巨企联合的这个时代中,最不需要的一种特质。
学生时代还好,只是会存在一些校园霸凌,这种时候他只要即时上报,那些无处不在的机器就会阻止这种行为,等到出了培养学校,他才发现这个世界对自己是如此的不友好。
路边的流浪者因为被公司逼债而举起屠刀,挥刀向无辜人的时候,他能看到两个人的痛苦。
路边冷漠的路人很可能是因为不合时宜的善意到底自己刚陷入了一场危机,刚刚街边路过的紧急医疗小队,自己的家人却可能因为没有医疗资源死去。他活在一个善意稀少到近乎没有的世界里,最开始他如那些知道他情况的心理医生们所讲,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其它人都没有这种毛病?是不是因为自己比起他人过于脆弱?所有他生长出的尖刺,都会被他用来扎伤自己。为了平息内心的痛苦,他曾经去行动过,他投身于社区服务、慈善活动,无偿帮助底层人维修义体、争取权益,然后他很快发现,他就像是在往无尽的大海里一捧捧投入沙子,他的善意会被深不见底的大海稀释。他帮助了一个,这一个就会带来更多的人,他只要有一个不帮,他在他人口中就会变成“原来也就这样”“骗子”“伪善”。人们的痛苦来自于巨企,只要制造痛苦的机器存在,他就无法让任何人得到拯救。
他让一个孩子去上学,明天就会有更多的孩子失学,他拯救一个因为无防护危险工作而生病的人,下一天,巨企就会出现更多需要付出健康的职业。还是会有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过去工作,因为他们不去就会饿死。哪怕自己过得不好,依然看不得他人的痛苦,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共情能力是一种漫长的折磨,一旦被人发现他的特质,他就会成为一颗树,一颗被无数虫豸趴在身上吸血的树。
不会有人理解他,只会有人觉得他是一个傻子,一个理所当然,被所有人视为的傻子。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被巨企抹去了名字,却也让巨企跌下神坛的人。她活过了巨企的两场审判,将巨企刺向她的尖刀变成一个笑话,她是这个时代里无人不知的反抗者,近乎孤身一人燃起了火焰。他见到过火种,然后被火种点燃。
在自身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的大脑为了自救,在那个人身上找到了一条扭曲的出路。
如果始终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如果他痛苦的最终结果,注定是对自己举起刀刃,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让其它人切身体会到自己的痛苦?如果他无法拯救所有人,就去杀死那些制造痛苦的源头吧。无论千个或者百个,杀到他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为止。杀手成为杀手的那一天,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个帮派头目。头目为巨企工作,种植DU品,原材料需要时刻通风,而他选择的位置,通风管道常年年久失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堵塞。这个时候,帮派头目就会找到附近的人,给出一笔小钱,让他们将一两岁的婴儿自愿放进满是毒烟的通